☆、第 54 章
景斯寒一个人被留在景嘉译的房间里, 直到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低头一看,手中的那半支彩色蜡笔已经断成了好几截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 坐到了景嘉译的小床上, 手指压到方才景崇山拿过来的玩具熊,软乎乎的,像摸到了小孩的手。
景斯寒有些恍惚地将玩具熊抓在手里,抬起头, 不知自己此刻是怀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环顾四周。
海军风的蓝色衣柜,房间角落铺了一块长毛地毯, 上面还压了一只小木马,周围零星摆了几辆玩具车, 随时等待着小主人的到来。
他沉默地起身,推开洗浴间的门, 看到景嘉译的牙杯和小牙刷还静静地摆在镜子前。房间里的陈设和他上次过来几乎没有差别, 以至于给景斯寒一种, 下一秒景嘉译就会眨巴着黑眼睛小跑过来喊“爸爸”的错觉。
理智告诉他父亲不会说谎,但情感上景斯寒却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走了之。
他走出房间,推开了隔壁骆今雨的房门。
乍一眼看去,房间里十分整洁, 根本不像有人收拾离开过的样子,但稍稍仔细些,便能看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推拉柜门半开着,从景斯寒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走过去, 抬手将柜门推到底,发现前一次他带景嘉译过来时看到的满满当当的衣柜此刻已经全空了。
景斯寒有些不死心地拉开抽屉,看到里面塞的满满的拉拉裤,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留了东西呢,代表着人还会回来是不是?
不过很快景斯寒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他找遍了整个房间、更衣室、浴室……都只看到了那一大堆的拉拉裤。
骆今雨清除了这个房间所有与她有关的物品,唯一剩下的这一些拉拉裤——是上次他给孩子买的。
她甚至都不愿意带走它们。
这个认知让景斯寒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撑在衣柜的横板之上,牙槽紧咬,下颌骨明显的突出坚毅的曲线。
下一刻,景斯寒狠狠一拳砸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隐隐还能听到一点木板断裂的声音……
这天,景斯寒少有的主动约君驰和季非出来喝酒。
季非在看到群里的消息后,怂兮兮私敲君驰问:“驰子,你说阿寒不会是还记着昨儿早上我发的那两条消息吧?”
君驰回了他一个中指,“你他妈怂就算了,能不能别这么愚蠢,这样显得我跟你做朋友很掉档次。”
季非跳脚:“我他妈今晚上不把你喝趴下了,我就不姓季!”
君驰笑:“成嘞,那我就等着你从明儿开始跟我姓了!”
结果到了汤宸,两人一见景斯寒那架势,就知道今儿晚上他俩是没机会拼酒了。
瞧这闷头一杯又一杯的,摆明儿是心里苦着呢!
讲道理,能看到阿寒借酒浇愁,多稀罕啊!
他们俩谁跟谁姓无所谓,看兄弟热闹最重要不是?啊呸!是开解兄弟最重要!
“来了。”景斯寒眼都没抬,取了两个空杯“啪啪”两声敲在桌面上,径自满上了往前一推,道:“先走一个。”
说完,仰脖便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君驰给季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过去抄起其中一个酒杯,挨着景斯寒左边坐下了,一把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道:“这么好的酒到你这儿怎么就跟二锅头似的了,有你这么喝的么?”
景斯寒手腕一震,直接把季非的手抖开,抓着酒瓶稳稳地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君驰走过去捞起先前景斯寒给他们倒的酒,往沙发里一靠,低头凑在酒杯上方嗅了嗅,“也不让人先醒醒,浪费了这么好年份 romanee ti。”
景斯寒没搭理他,仰头又是一杯。
君驰挺起身子,双手手肘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肩膀撞了景斯寒一下,调节气氛玩似的说了一句:“怎么着,上回二飞失恋,这回轮到你了不成?也被女人踹了?”
季非一听咋呼起来:“哎哎哎!二非叫谁呢?谁他妈二了?”
君驰嗤笑一声,道:“说你还有脸反驳?我刚那句重点是在‘二’吗?二货!”
季非一怔,差点没跳起来:“驰子,老子跟你讲了八百遍了!老子没失恋!没戴绿帽!!!”
“成吧,成吧。”君驰浑不在意朝他挥挥手,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景斯寒的动态,见他方才倏地上半身一僵,像被谁突然踩到了痛脚,眉心不由一跳。
不会真给他猜准了吧?
君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飞快地给盛楠发了条信息,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他看着屏幕上盛楠的回复,暗自咋舌:这骆小姐行动可真够快的啊!他一没留神关注,人就已经带着孩子搬去新家了。难怪阿寒今晚这么反常了,敢情现在是媳妇儿、娃全跑了啊!真可真是……有意思了xd
景斯寒的酒量是三人中最好的,所以君驰和季非暂时也没太拦着他,怎么说都是胸中郁结,既然他说不出口,总也要有点其他的发泄渠道吧?
两人陪着景斯寒默默喝了好一会儿,却只见兄弟越喝越凶,没半点要收敛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君驰伸手往景斯寒杯口一盖,道:“阿寒,你心里藏了什么事儿你不想说没事,想喝酒兄弟们二话不说奉陪到底。但这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回头把你喝进医院了,见到伯父伯母我好意思么我?”
景斯寒垂着视线停了一会儿,整个身子垮下来往后一靠,右手手掌反盖住眼睛,不动了。
就在君驰以为他听进去了,打算暂时中场休息一会儿时,景斯寒猛地坐了起来,掌心“啪”一声拍在钢化玻璃桌面上,双眼发红盯着远方一个不知名的点,恶狠狠地说道:“我他妈是真想不明白!”
季非给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手一哆嗦,酒都洒了半杯,他一边抽纸巾赶紧擦自己裤子上的酒液,一边抱怨道:“想不明白啥啊?这么激动,瞧这冷不丁一下给我吓的……”
景斯寒却像没听到他说的,弯下腰,用双手撑住自己额头,整张脸几乎埋了进去,随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错了……”
君驰难得能见到景斯寒这么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坐在一边双手抱胸、啧啧称奇地欣赏了好一会儿,终于弯腰取了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空杯,大发慈悲地给出了答案:“心错了啊,我的小寒哥哥。”
“心?”景斯寒从掌心里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君驰。
君驰对上他明显不清明了的眼,嘴角的笑意抿了去,只见他往前凑近了些,眯缝着眼在景斯寒脸上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啧”了一声:“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到的?究竟喝了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