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认认真真的想办法,要替皇爷爷治病,想到个开颅的法子,自然就有人抱他去摘宝剑。孩子抱着把长剑,身后也是一群人簇拥着。
皇帝躺在龙床上,叫个孩子逗的哈哈大笑,自己笑还不够,乐够了,把裴嘉宪唤了进来,指着壮壮道:“老四,瞧瞧你给朕养的好孙子,倒是比你有趣多了。”
皇帝先是睡了一个好觉,又因为有个孩子逗着,心情大好,居然就清醒了。
脑中溢血这种病,谁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发的有多严重,又何时还会再复发。但总之,这一回皇帝没有偏瘫,手脚亦都还管用,就是万事大吉了。
“朕躺了这一日一夜,他们兄弟都是个什么动静?”躺在龙榻上,皇帝闭着眼睛问道。
齐国公苏桓如实而言:“贤王给阴山送过飞鸽传书,将您的病情,并长安所有的消息,一并都想传给杜虢,不过,信鸽并未飞出长安,就在长安城中,便叫肃王殿下所统驭的都城禁军给射了下来。”
“至于肃王殿下,一直在宫中,不曾予谁飞鸽传书,也不曾于宫门上给人递过信,而烨王殿下……”苏桓略一迟疑,哑声道:“皇上您不是把瓜州节度使的职位交予了他?他昨夜曾紧急从宫中鸿雁传书,传往了瓜州。因他用的是大雁,雁比鸽子飞的更高,更快,臣并没能拦获那只大雁。”
“能鸿雁传书,显然早有防备,老二比之老三,终究棋高一着。”皇帝依旧闭着眼睛,吐了这样一句出来,接着道:“命许芳林过来,朕要书传位诏书。”
……
端午,一并皇帝突如其来的晕厥,伴着一场惊雷并春雨,就这样草草的过去了。
皇帝醒来之后,几位王爷自然也就归府了。
归府之前,皇帝特地下旨,加封烨王为烨亲王,也就是说,从此之后,烨王便是整个大康唯一的亲王了。
烨王闻之,自然不胜欢喜。当然,支持他的一派朝臣,也以为既皇帝加封了亲王之位,皇位自然非烨亲王莫属了。
但是,正所谓圣心难测,岂料到了次日傍晚,还是出了意外。
次日傍晚,雨还未歇,烨王府中鸿雁斋,庭院中南来的芭蕉叫雨洗了一夜,绿的亮油油的,雨打在上面辟哩啪啦作着响。
和着这雨打芭蕉的啪辟之声,管家率着个身着雨披,头戴斗笠,腰躬的有些怪异的男人走了进来。
才到廊庑下,管家便道:“安公公稍歇,等咱家去回个话儿你再进去,如何?”
“使得。”这被称之为安公公的男子连忙应道。
管家进去之后,雨声皱然变小,廊下挂着一只金刚鹦鹉,毛发生的意趣,通身上下,竟是一水儿的宝蓝色。
安公公伸了手出来,也是因为欢喜,才想逗弄,那鹦鹉忽而就来了一句:“狗东西。”
这是烨王惯常骂人的口头禅,鹦鹉倒是学了个顺溜。
……
“什么,你说传位诏书上,分分明明写着老四的名字?”烨亲王蓦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檐廊下那只鹦鹉应声儿,又是一声:“狗东西。”
“那传位诏书了,难道皇上生前就不公布了?”他又问这安公公。
安公公道:“照皇上的意思,为防兄弟阋墙,在他生前,此事是不会公布的,等他去后,尚书令,中书令,并翰林学士许芳林,中书侍郎王大人,会在齐国公杜桓的主持下,诏发此令,辅佐肃王登基。”
烨亲王两只手攥在一处,望着窗外那打在芭蕉叶上的蒙蒙细雨,面色一片阴霾:“晚了,本王视皇位如探囊取物,又岂会容老四登上皇位?这一回,既本王得了先机,鹿死谁守,还不一定了。”
大掌拍在檀木案头,烨亲王眉宇间浮起一股阴霾来。
且说这一厢,肃王府中,阴雨绵绵,正是适合吃暖锅子的时候。
王伴月照着罗九宁的吩咐,特地让厨子将五花肉、牛腩,一并羔羊的腿,全让厨子削成了极薄的肉片,一片片薄如蝉翼,涮到那下面架着木炭的瓷锅子里,待煮出来之后,给壮壮儿拿和了腐乳的芝麻酱一裹,小家伙乐的直跳着蹦蹦儿。
说起宫里的事儿来,苏嬷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据那些内侍们说呀,原本皇上是真不行了,也不知怎的,咱们壮壮到那龙榻前玩闹了半天,嗨,咱们皇上他奇迹般的,就醒了。”
罗九宁给儿子喂了几口,劝道:“壮壮,少吃点肉,学着姐姐吃块豆腐,不信你问姐姐,豆腐和碗豆尖儿,都可好吃了。”
这孩子只吃肉,不爱吃菜,是个顶麻烦的事儿。
“不要。”这孩子还在摇头呢:“快点吃完,好去看哥哥。”
“你哥哥可没见你的心思,况且,烨王府离咱们肃王府,可远着呢。”苏嬷嬷好心提醒道。
但壮壮才不管这个,不停的跳着:“吃饱饱,看哥哥。”
大抵,这约定是出宫之前,俩孩子商量好的。
“要是你肯多吃两口菜,娘就带你去看哥哥,好不好?”罗九宁笑眯眯的问儿子。
壮壮狠狠点头:“嗯,吃,吃饱饱。”跟填鸭子似的,他一口刨掉了几口青菜,便一脸期待的望着罗九宁。
“但愿皇上能千秋万岁,否则的话,任是怎样好的兄弟,等王爷和烨亲王分为君臣的时候,他们也就该生分了。”王伴月低声说。
方才甫一回来,王伴月问及的时候,罗九宁就把小壮壮大闹建章殿,手拿佩剑要替皇帝开颅放血的事儿全都一五一十,说给王伴月听了。
当然,如罗九宁一般,王伴月一听,也觉得裴嘉宪从这一回起,肯定是无缘于帝位了。
“是啊,是兄弟,也是君臣。既壮壮这般喜爱哥哥,倒不如,趁着君臣未分,叫他们一起好好玩玩的好。”罗九宁也是笑着说。
俩人正说着,裴嘉宪一身的雨气就进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吃上了,何不曾等着孤。”
罗九宁连忙推了碗就迎了过来,伸手来解裴嘉宪早已湿了的毡质雨披:“王爷不是说今儿要去京兆府,怎的回来的这样早?”
裴嘉宪缓缓伸开双手,低头望着替自己解雨披罗九宁,轻轻儿唔了一声道:“不过是快马巡了一圈,千里从雁门关回来了,他可以接替孤的位置。”
“那雁门关了,如今谁来镇守?”罗九宁问道。
裴嘉宪道:“有卢纪国在,雁门关倒也无甚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