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2 / 2)

有妃君子 风储黛 2845 字 8天前

没等到他扑上来,梅先生从身后拽住了他的小手,“小心,你娘亲晃不得。”

梅先生拎着药箱赶来,放下柳承徽的小手,二话不曾多说,上来便要诊脉,“我早说过,你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适合远行!”

“先生……”

“欠我的酒这辈子我定要你还上。”梅先生横了他一眼,“我记仇得很,别以为你是主公,我就会事事依从你,在我眼底,你还不如一个毛孩子。”

“……”白慕熙叹息。

柳行素抓着他的手给梅先生诊脉,靠着车坐下,手放在车辕上,下边垫了一个枕头,柳行素见梅先生眉目紧拧,对这群人有些传情达意的心思,便道:“先生不用顾虑,我要知道全部。”

“好看叔叔,你是不是病了?”柳承徽摇摇摆摆地过来,小手背搭住了他的额头,有点担忧。孩子的担忧是最真诚的,白慕熙敛唇,心中却泛起了暖意。

柳行素才想起来,拉住儿子,“你叫他,好看叔叔?为什么?”

“因为他好看嘛。”小孩儿坦荡荡地回道。

“……”看脸这方面,柳承徽简直有十成像她。

面纱底下隐隐约约有些笑音,不知道他是不是默契地同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梅先生收了手掌,正色道:“公子想阻止睿王弑父夺|权,将势力北移主掌大权,在下拦不住,但是,需要让在下一路同行。”

“先生是世外高人,不必为了……”

梅先生皱眉,“这件事,你没有同我争论的权力。”

他竟是一句话就堵得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的确白慕熙现在的身体,随时有可能会倒下,如果不随行带着大夫,日后会多太多令人措手不防的事端。

柳行素:“很严重么?危及性命么?”

梅先生看了她一眼,“他这条命,本来就是从阎王那儿抢来的,有多少时间连阎王都掐不准。那杯毒酒,真真是要了他的命。”

“我……”

白慕熙抿唇,“潺潺。”

他这会儿不装不认识她了?柳行素有些仓皇,因为他们隔得这么近,可中间却有越不过的生死之劫,还有太多没解开的困惑和疑虑,可是她此时完全无法静心思考这些,她倾身上来,紧紧地抱住他,“你说。”

“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他的指尖从她的青丝上滑落。

“好。”柳行素将他扶起来,柳承徽扭着小脑袋,仰着目光看着娘亲和好看叔叔,他们两个人沿着淙淙清溪而下,临着河边一块大青石,娘亲温柔地扶着好看叔叔坐了下来,两个人好像在抱抱,好像还不止抱抱。

阿七上来捂住他的眼睛,“小公子,非礼勿视。”

“哦。”不让看就不让看嘛,他还没意识到阿七对自己已经变得极为恭敬,心底对这个坏叔叔还有点儿怕,缩了缩脖子,退到梅先生身边去了。

另一架马车外,韩诀同沈轻舟再度交上了手,百余招了尚且还没分出胜负,但一个傲骨铮铮,一个目下无尘,谁也不肯服谁的软,又互相看不惯,只能在手底下分出胜负。

溪边,柳行素靠着他坐了过来,清风如许,水面上泛起一波一波的银光。

落日晚霞映入溪水底,翻出无数的红浪来。

柳行素指着水问:“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嗯,好像已经不足道了,和我师兄经常干的那些事儿没什么不同,也是英雄救美的烂桥段,但我就记得你从车上下来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深陷虎口,我就想嫁给救我的英雄了。那也是在小河边。后来,我总是去魏爷爷家蹭饭,其实蹭饭是假,见你才是真的。我喜欢的人,是储君殿下,可是我又没什么配得上殿下的,只能死缠烂打了,你一定很烦我?”

他说:“没有。”

“真的?”

白慕熙侧过目光来,薄唇微翕,“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近喜欢的姑娘,所以等她像只蝴蝶自投罗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喜悦和幸福,我只是,不敢回应。”

“嗯,原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柳行素讶然,她竟然到今天从他嘴里听到,觉得不可思议,她误会了那么多年,以为他最初只是以兄长身份照顾妹妹那般的喜欢,却原来是,情根早种,泥足深陷,从来不止她一个人。

原来,她以为自己唱了一场从头到尾的独角戏,才是一场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女流氓的攻势……太子殿下还是纯情小男生的时候就挡不住。

当然,喜中有悲,糖里有渣作者君都知道,真正甜的还没有来23333

☆、第76章 笙磬且同音

“你从来不说,倘若我不是为了寻徽儿到衡阳, 遇上华婆婆和梅先生, 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儿,柳行素感慨地看了眼在远处嬉戏的无忧无愁的傻儿子, “还是徽儿同你有缘,竟然正好能找到衡阳来。”

白慕熙的目光也微微一错, 徽儿趴在地上拔草, 揪的草根便拿给马儿吃,马儿哪里是真想吃草, 只是嘴巴无聊拿来蹭蹭大地,表示亲昵。他的薄唇弯了弯, “徽儿被保护得很好,有很多事, 他还不知道。”

“嗯。”柳行素表示认同。

白慕熙低头, 笑了笑,“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了,那便永远不要让他知道罢。”

柳行素一怔, 手拉住了他的广袖衫, 拽住了一幅绣描山水的暗纹, “你真要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么?”

“潺潺, 这是我想同你说的。”他再没有顾忌和无奈,也没有纵容可以给她,因为横亘在他们眼前的, 并不是爱恨情仇,而是生离死别,这是上天的安排,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最珍贵的空门,“我早该在地牢里便死了。原本,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你我还活着,只是希望,柳家的案子到了这里可以终结,我不希望你被仇恨困囿一辈子。我最后还是会死,但会在一个,你永远看不到的角落安静离开,你可以当做我从来没有回来过,不曾出现过。徽儿,还有没出世的孩子,他们都需要一个父亲,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了。潺潺,你还,年华尚在。”

“你说这些违心的话,这里不痛么?”柳行素的拇指和食指抵住他的胸口,又气又悲地咬牙,“徽儿只有一个父亲,我也,只有一个你啊。”

他侧过目光,没有说话。

清风席卷,将他帷帽下的白纱吹开,风一抖,那顶帽子被彻底地掀入了水底。

柳行素看到他雪白的脸色,憔悴的眉眼,胸口闷痛起来。

白慕熙淡淡地启唇,“潺潺,你该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