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却等不及时年回答,径自说道:“不用瞒我了,你是为了周光涵来的!”
时年心下重重一惊。
他听谁说的?这件事也只有肖恩知道,对不对?
那么就是说,他是从肖恩那听见的。
可是肖恩昨晚刚刚惨死……
那是不是说,昨晚杀害了肖恩的便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马克?
时年便惊得向后连退数步,一直退到路边去。
马克的眼光却更加炽烈起来,他向前一步一步跟过来,一直将时年逼到无路可退。
“看你的反应,已经是回答我了。告诉我,你是不是周光涵在中国的恋人?你是不是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他来了康川大学之后,一直都交往亚裔的女孩儿,她们都有羞涩的微笑、澄澈的眼睛……就是因为都像你,是不是?”
时年听着,却缓缓平静下来。不再慌乱地想逃,而是顺着他说:
“没错,就是我。我就是他在中国的恋人,我就是他喜欢的类型。我就是为了寻找他、陪伴他,才来的康川大学。马克,告诉我,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相信这不是他告诉你的,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都不喜欢向外人讲述自己的私生活。那我猜猜,这些都是你推理出来的,对不对?”
“因为你本来就拥有行为分析的天分,而你跟周光涵的私交甚厚,所以你自行观察周光涵的生活细节,然后从中推理出我的存在……只不过你不知道我的具体身份,你却确定有我这样一个女孩儿的存在。我远在中国,我让周光涵心魂所系……”
时年深深地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道:“我成为了你与周光涵之间的障碍。”
马克的眼中点点凝聚起光芒来,那光芒随着时年的讲述而越来越炽烈。可是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光芒忽地冰冻。
“你,说什么?”
时年忙退后一步,缓解地一笑。
够了,她已经从他毫无防备的表情当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接下来不用再逼他了,否则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时年便摇摇头。长街风来,吹乱她的长发。微微卷曲的发尾缠在她睫毛上,她便咯咯地笑。
他曾经动情地与她描述过第一眼看见她的情景,彼时她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情形,于是这样重演,会叫他的心重新柔软下来。
她自己撩开发丝,含笑望他:“我是说,因为我的存在,让你跟他的友情中间夹了一个小秘密。他不肯随便提起我,而你作为他的好友,又非常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哦。”马克这才松弛下来,眼瞳里重又潋滟起蓝色的光波:“没错,我一直对你充满了好奇。”
他说着便又走上前来,缓缓伸手,替时年拨开依旧不听话的发丝。
他朝她垂眸,目光深挚:“我曾经就在想,我跟他那么志趣相投,于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也应该符合我的审美。果然,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马克是个英俊的男孩子,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格外优雅的感觉。坦白说能被这样的男孩子深情告白,是可以满足女生的虚荣心的。
可是这一刻,时年却只感觉恐惧。
那种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穿进她的皮肉,狠狠一把攥紧了她的心脏!
不是的,都错了……马克说喜欢她,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因为他认为周光涵喜欢的是她!
因为周光涵喜欢的是她,所以他也要喜欢她。
因为他认定他与周光涵的审美一致,因为现在周光涵已经不在人间了,于是他觉得他要代替周光涵来喜欢她!
就仿佛行为分析课教室里的那一圈椅子。因为周光涵不在了,周光涵的座位便空了出来,而她不期然闯进那个位子,于是他的目光便自然向她转过来。
那么温柔,那么……惊喜。
这是一种移情。
时年不由得想起当日行为分析课时,汤燕卿引导她对马克做的一个分析:马克明明选择与周光涵相邻而坐,由此可以证明他们的私交不错,可是马克却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周光涵。
时年记得自己当时的分析是两个结论:或者是马克还不能接受周光涵已经死了的事实;或者他是心虚。
而此时既然已经发生了“移情”,便证明马克的情况更可能是前一种。
……他们私交太好,于是马克无法接受周光涵突然死亡的事实,他开始以为周光涵还没死,甚至他将自己一点一点融入到周光涵的影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