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端,关椋也忍不住挤过来问:“可以抓捕周萍了吧?”
汤燕卿却简洁否定:“不,抓捕她也没有用。顶多只是谈谈。毕竟从法律层面来说,她无罪。”
时年便也皱起眉来:没错,细数辣妹子都干了什么,她不过是登录了一个网站,下载了几篇帖子给杰克看;然后在杰克面前反复渲染了s喜欢的就是杰克那个类型,不间断地强化杰克对s的痴恋……虽然最终造成了杰克的扭曲和杀人,可是她的作为从律法上无法追责。
与此相同,肖恩也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嫉恨周光涵,从而对周光涵起了杀意……可是她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依旧是免责的。
隐隐约约,她仿佛与每一件案子都至有牵连,可是放大到法律层面,她却都没有责任。仿佛一种超脱的存在,就像绝世高手所能做到的半空悬停。
“那真是太便宜她了!”关椋在电话那边懊恼低喊。
汤燕卿缓缓眯起眼来:“真正的人渣,想要杀人,从来都不用自己动手。这个世界上的法律是人制定的,便也自然有人能找到漏洞,安然逃脱法外。杀戮对他们来说,不过一场闯关游戏。”
关椋无奈地沉寂下去,时年却抬起眼。
“有时候法律无法做到的事,我们当记者的却能做到。”
汤燕卿眯眼望来:“你想把她写出来?”
“没错。”时年宁静点头:“就算法律也有力所不及,可是这个世界不能因此而失却公义。”
汤燕卿眯起眼来,心下是油然而生的自豪。
“可是她说不定会报复你哟。”
“放马过来好了。”时年傲然抬头:“方才你们谈的,就是在遗憾她的所作所为超脱在法律之外。倘若她肯报复我,而做下切实的犯罪的行为,那就正好将她绳之以法。”
“你不怕么?”
“怕呀。”她转眸,宁静微笑。那宁静柔致的侧脸,散发出珍珠一般含蓄却持久动人的光华:“可是‘怕’与‘应该做’是两回事。我留着我的‘怕’来提醒我小心从事,我却要从‘应该做’里找到我前行的勇气。”
她挑眸静静凝望他眼中因之而层层聚拢起来的动人光华,垂下头去,轻轻补充了一声:
“更何况,还有你。”
从前她什么都不怕,因为有爸在身边。爸是优秀的警察,爸能为她身边的世界扫除罪恶。
可是后来,她跟着向远来到m国。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开始变得胆小。那是因为……爸不在了啊。
她也曾想从向远的身上找回爸的那种安全感,最初的日子她也以为他找到了……可是她却渐渐发现,向远永远都给不了她那种爸身上的正义感。
而妈病了,她必须要担起爸从前的责任,照顾妈,保护妈,于是她的心便一点一点地缩小,小得只能顾及自己的小世界;她不能不变得小心翼翼,不能不谨小慎微。
可是现在……
她知道自己重新变得勇敢。
仿佛就是那天,他站在康川大学的那棵绿如伞盖的大树下,摘下她用于“保护”自己的黑框眼镜,散开她的长发,对她说“给我看真实的你自己”开始,她便被他引领着走出了那个缩得紧紧的套子,一步一步走回了从前的自己。
他便笑了,走上前来,伸手撩开淘气地滑下来挡住她眼睛的发丝。
“好,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余的,交给我。”
手机响起来,时年垂首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汤燕卿却一挑眉:“安澄?”
汤燕卿曾经在“唐朝”用这个名字反击过汤燕犀,于是时年的印象很深。她便摊手向汤燕卿。
她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给她打来电话,她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接起这个电话来。
汤燕卿眯起眼:“你们两个不可能有交集。唯一的理由是——她对这一串案子有兴趣。”分析完他便坚定一指时年手机:“接。”
时年便滑下屏幕。
安澄说话简明扼要:“nana你好,我是助理检察官安澄。我决定起诉马克。作为受害人,我想跟你今天下午见个面。我已经查过了你的课表,你今天下午三点以后没有课。从你的学校到检察官办公室来,不管你选用哪种交通工具,最多也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下午四点,我会在我的办公室等你。你来找我的秘书简,她会带你进来。”
安澄一串话说完,时年都没机会插话,对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完了。
铁腕娘子。
时年的手机虽然没有开免提,可是以汤燕卿对安澄的了解,也能大致猜到安澄在说什么。于是看见时年的表情,他便坏坏笑开。耸肩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时年却随即答道:“对不起安检,我今天下午虽然没有课,可是不意味着我没有别的安排。对不起,我没时间见您。”
安澄没想到,汤燕卿也没想到。
汤燕卿挑眉,大拇指也跟着挑起。
安澄却没这么好应付,在电话里一声轻笑:“nana,你知道你的拒绝将意味着什么吗?——伤害你的人会因此逍遥法外。别忘了你就差一点被他活活拧断脖子。如果你自己都不能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那我为什么还要保护你?你来不来随便你,我等你到4点零2分。这2分钟是我给你的最后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