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便眯起眼来,深深凝望她的神色,却没出声。
能看见这幅画的观众,除了受害者罗莎本人之外,只可能都是相关的办案警员。这群人里只有一个人的身份是例外的,那就是她。
如果要用排除法来推测嫌犯别有青眼的那个观众,那首先的可能就是她。
那个人在罗莎的风挡玻璃上画下一幅画,一幅逗乐的小丑的脸,用以撞伤了罗莎,却要为了给时年看,为了取悦她么?
汤燕卿尽管没说话,可是时年却还是敏锐感觉到了,抬眼瞪他:“公平交易,你也不许藏着话不跟我说。说啊,你想什么呢?”
汤燕卿却耍赖一笑:“真的要我说?听了不生气?”
“嗯。”时年点头答应。
汤燕卿便一点点收敛了笑容,黑瞳幽深,隔着墨镜盯着时年的眼睛:“这四年来,有没有我不认识的男人,曾经对你表示过好感,或者追求过你?”
时年一愣,随即伸脚踢了他小腿一记:“你说什么呢!这四年里,我是向远的妻子,我怎么会跟其他男人有那样的关系?”
他夸张地弯腰去揉腿:“你看你看,都说了让你听了别生气,你怎么说话不算啊。”
“算了,不跟你说了!”时年一跺脚,便不理他了。
他算是安全地暂时藏住了心里的那一层担心。
时年自己懊恼了一阵,也想到了那四年曾经时常在独自一人时于凌晨接到的那些电。话。电。话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人说话。
曾经那些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会直觉想到是四年前的那个人追来了……她便会被拉回到四年前的噩梦里,只能将自己裹在被窝里,努力想着爸,才能克服。
可是这件事……还是不跟汤燕卿说了吧。
反正那样的电。话也不可能是他想要问的秘密追求者什么的。
这世上应该没有男人蠢到要用那样吓人的方式来追求人吧?那是自毁的节奏才是。
时年便收回心神,盯着他手里的手机:“你刚刚在测什么?”
汤燕卿隔着墨镜,却仍能感觉到他目光炯炯盯着她。
“嫌犯竟然能计算好这条路上阳光的角度和高度,便证明他曾经在这条路上实地勘察过。我在计算他最常出现的位置,那就说不定他曾经在这个位置附近的地点停留过。或者是短期租房,或者是在路边的咖啡座小坐,总之,从中会找到他的线索。”
“对哦!”说回案子,时年便重新振奋起来:“之所以能对光线那么熟悉,便不可能是一朝一日观察的结果。只要那人连续多日在这条路线上出现过的话,那就一定会遇见路人,就一定有人会对他留有印象。只要咱们耐心排查,就有可能将他从人海里给揪出来!”
汤燕卿含笑望来:“越来越专业了。”
说着拨手机,“皇上,去给老乔组里的潘妮使使美人计,把老乔跟罗莎的谈话内容套出来。”
时年听见这谈话内容也是醉了,忍俊不已。
汤燕卿接下来又给关椋下任务:“老乔跟罗莎谈话,凭他的传统刑侦学,一定是从利害关系人的角度入手。所以稍后皇上会拿到罗莎自己列出的利害关系人名单。你交叉比对那张名单上的人,看里头有没有物理学、绘画特长的人;还有交叉比对他们最近一个星期的所有软件的定位信息,寻找有在车祸现场附近出现过的人。”
汤燕卿交代完了,却见时年立在路边出神。
他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拥住了她。
时年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看,拍掉他的手:“喂,你现在穿着警服呢!拜托你,要尊重这身警服。”
他吐了吐舌:“好,那今晚上我换了便装之后再抱。”
时年脸红过耳:“哎你这家伙,谁答应给你抱了?”
他挑眉望她:“不想给我抱,又何必让我看见你那么聪明可爱的模样?你明知道我一看见你那小模样,就非忍不住抱抱不可。”
“你……”时年真是没辙:“霸王逻辑!”
他笑起来,忍不住凑在她耳边:“霸王真正的逻辑,只是硬上弓……难道你是提醒我,该对你,呃……”
“哎你!”
时年浑身燃火,跳起来打他:“别胡说八道!”
他抱着手肘扬眉而笑:“刚刚谁教训我,说要尊重警服来着?怎么还有人当街跳起来打身穿警服的officer呢?”
时年被自己的话绊住,只能停下来瞪他,双颊绯红。
看见她这样,他便愉快起来。什么小丑脸,只要能看得见她的脸,他便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向远录完口供,由路昭代理办完了手续,离开警局。
他略作犹豫,还是去了急救中心。
罗莎已被转进病房。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罗莎正面朝里,仿佛在睡着。
向远站在病床边大约一米的地方站了站,还是后退走向门外,到护士站去问怎么没有人陪护她。
护士翻了一下档案,说已经通知了罗莎父母。他们正从外州赶过来,应该今晚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