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深吸口气,微笑:“安检放心吧。别说你已经帮我做了这么多功课,即便我前面没看过法官和陪审团的照片,我也一样能应对他们。别忘了我是记者,我能跟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自如交谈。”
安澄轻轻舒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时年凝视安澄,也感觉到安澄今天略有些心浮气躁。时年便轻轻握住安澄的手:“安检,尽力而为就好。而且我相信你今天一定能赢。”
“为什么?”安澄转头问。
时年笑着指了指安澄今天的装束。
“坦白说,我在看见安检这一身装束之前,我心下也有些不托底;可是当看见你这一身装束而来,我就知道,咱们有胜算了。”
安澄微微一眯眼:“你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要这么打扮?”
时年微笑点头:“没错,我明白。”
当第一眼看见安澄这么走进来的时候,时年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明白过来。她由衷地说:“真的安检,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检察官,也是最特别的女律师。你在法庭上的智慧,无人可比。”
安澄便也终于笑起来:“不敢当。我只是不想放弃任何法律范畴之内允许利用的手段,尽量撕下嫌犯的伪装,同时狠狠踹那些不分黑白的辩方律师的p股一脚。”
时年含笑点头:今天的辩方律师是向远呢。到时候安澄如果真的踢向远的p股的话,她要不要上前拉架?
同样的时间,向远带着马克也走进了辩方的准备室。
马克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仿佛今天被指控的嫌犯不是他,他只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笔直地坐下,一双眼睛里涌起明亮的蓝色波光,薄唇微抿,唇角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仿佛今天的一切都很可笑,无论是这个法庭,还是向远面上的那片紧张。
马克这副神情叫向远心下很有些不爽。今天的官司关系到华堂的收入,关系到他向远的正式转型,甚至关系到……他的婚姻。
为了今天的这场官司,他连一直舍不得放下的婚姻都割舍了。他只有赢,决不能输。
向远便又帮马克再核对了一遍应对措施,同样是如何来回答法官提问,如何应对检控官的质询,如何控制在场观众的情绪等。
马克高高叠起长腿,对向远的紧张显得意兴阑珊。可是却在向远提到现场会有观众和媒体的时候,眼睛里忽然闪过期盼的光芒,颧骨上也隆起两团粉红。
“你是说,他也可能看着我的表现,是不是?”
向远盯着这样的马克,一脸的无奈。不过好在马克这样的状态也正好是他今天制定好的法庭策略。
向远便点了下头,敷衍回答:“嗯,所有关注这个案件的人,今天应该都会看到你在法庭上的表现。所以,加油吧。”
“我一定会的。我要让他看见,我跟他一样好。”
上庭。
安澄带着时年一起走进法庭。旁听座位上已经座无虚席,更有不少前来拍摄的媒体。
两人的目光分别扫过过道两旁,各自发现了汤燕犀、汤燕卿兄弟俩。
时年微笑点头,她知道汤燕卿一定会来;安澄则对汤燕犀的到来,很是不耐地皱了皱眉。
与之对应,汤燕卿微微抬高下巴,小小傲然地朝时年扬了扬眉。态度虽然一向的傲娇,可是那目光里分明是满满的鼓励。且从时年走进法庭大门的时候便一直落在她身上,一路目送她走向前去。
汤燕犀则没有弟弟这么幸运,再度遭遇安澄的冷眼,虽然不意外,可总归心情有些沉重。更要命的是,身边坐着的弟弟立即毫不心软地对他“哈哈”了两声。
在控方坐席坐下,安澄伸手拍拍时年:“就当媒体不存在,别紧张。”
时年报以平静微笑:“安检你忘了,我自己就是记者。放心,我不紧张。”
开庭。
案情陈述结束,进。入交叉质证阶段。
安澄首先请时年出庭。
法庭上不能容忍谎言的存在,于是时年第一次正式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不是nana,而是《深喉》的记者时年。
这身份一揭开,下头的旁听席就是一片大哗。
律师的本。能叫向远不能立即抓住机会,起身提问。
一步一步走向证人席,向远迎着时年的目光,这才开始犹豫起来。
抓住对方证人露出的软肋,是律师在庭上的生存本。能;可是那一瞬间他却忘了自己要盘问的证人,是时年呢。
四年夫妻,他的神色瞒不过时年,时年清楚地看见了他的犹豫和愧疚。
时年便也明白,他此时的这点心绪,也可能成为她用来对抗他的盾牌。
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心境却已然悄然转过千百回。
向远终于站定在证人席前,手扶着栏杆,凝视时年的眼睛:“控方证人,相信你也听见了旁听席上大家惊讶的抽气声。作为辩方律师,我跟他们有相同的感慨:原本以为是无辜的女大学生受到同学伤害,我心里也一样是满满的同情;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都错了,受害的不是无辜的女大学生,而是能用笔当成刀的女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