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眼睛也有些湿了。她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她真的能够明白。
汤燕声说完便平静了回去:“虽然从法律层面来说,m国没有义务照顾这些战火里的孤儿,我偷运他们回来也是犯罪。但是我还是坚持这样做。只要一天没有被揭露,我就一天不会袖手。我宁愿成为这样的罪犯,也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战火中的绝望。”
汤燕声说完放下茶杯:“通知燕卿,逮捕我吧。”
汤燕声被带走的那天,下雨了。
汤燕声歪头看向一身笔挺警服的燕卿,看着亲自来带她走的、最亲最爱的那个弟弟,豁然微笑:“这是新年春天的第一场雨吧?真好。”
汤燕声没有提任何的要求,唯有一点,私下里恳求了弟弟:请从店里带她走,不要是从汤家。
她说她的行为虽然不后悔,可是却会给汤家造成不好的影响,有心人会指责汤家这是执法犯法,会严重影响到汤家人在律政界的前程。所以她就当自己不是汤家人了,她情愿自出门户。
本以为这样便不会惊动家人,于是汤燕声走出店门,即便立刻被媒体围上来,她也依然能坦然微笑。可是却没想到,那人群中竟然还是彪悍地冲进来一个小女生,她发了疯似的伸拳踢腿,愣是将挡道的许多彪悍的大汉都给挤开。
她冲上前来一把抱住大声,放声大哭:“大姐!”
竟然是燕翦。
燕翦紧紧抱住大声:“大姐,我对不起你。”
汤燕声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燕翦来了,无法回抱,只是垂眸含泪望住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
这个小东西,从小几乎是被她带大的,几乎是她小女儿一般的妹妹啊。
她努力忍住泪,平稳地微笑:“燕翦,你怎么来了?”她说着抬眼望向汤燕卿。
燕卿答应过的,事先不告诉家人。可是燕翦怎么还是来了?
汤燕卿也在努力压抑情绪,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摇摇头。
燕翦却是哭着说:“不是小哥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有莫名的直觉。大姐我从小是被你带大的,我跟你有心灵感应。所以你从来没明确告诉我你跟小声的事,我却也还是能感应到;这一次同样是……小声被拘留在警局里,我就知道他这样做怕是跟大姐有关,于是我就担心大姐这边可能也要出事,我就每天都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看着,就希望一切都是我的瞎操心……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警车在前,媒体纷纷发疯似的来拍照,汤燕声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便深深吸一口气,柔声对燕翦说:“照顾好你自己,替我照顾好家人。还有……照顾好小声。”
燕翦闻言更是大哭:“大姐你说什么呢?”
汤燕声含泪一笑:“傻丫头,你忘了?我说过我已经放下他了……这次我入狱,可能几十年都出不来了,傻丫头,难道还让他在外面傻等么?我把他交给你,是我最放心的选择。”
燕翦哭得无法自已,却神智都乱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傻傻地拦着警车门,不让大姐上车。
最后是汤燕卿亲自将她扛起来,交给簪花和小楷,最后才用警车带走了汤燕声。
细雨蒙蒙里的街道,树隐吐绿,风也轻轻。一切都在无声中等待全新的生机,可是那辆车、那个人,却不会再调头回来。
走进警局,就连警员们都忍不住起身朝外张望。
这是汤家人逮捕汤家人,是他们都难以想象到的。
警监顾着汤明翔的脸面,亲自从办公室出来警告警员们。
汤燕声自己倒是淡然处之,一路上向行注目礼的警员们微笑。边走边外头与汤燕卿说:“我进来,小声就可以离开了吧?他虽然妨碍司法公正,但是也只是莽撞办些糊涂事。”
汤燕卿点头:“我知道。大姐来了,他的嫌疑自然就解除了。我们会放他离开。”
说着话,骆弦声果然从长廊尽头出现,贾天子亲自陪着朝外走。
长廊狭窄,两个方向的人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骆弦声走到汤燕声面前,眼睛便红了:“为什么?!”
汤燕声含笑相对:“这是我应该承担的。其实从第一天、第一单开始,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是要夹在对与错之间的。为了那‘对’,我这些年坚持着做了下来;因为那‘错’,我也始终等着这样被逮捕的一天。”
“身为汤家人,那种等待对我来说是格外煎熬的,因为要眼睁睁明白家人都在执法,而我却多年来一直都在犯法,我很不好受。所以当今天终于到来,我反倒长舒一口气,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