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大口呼吸,想用补充氧气的方法来让自己的大脑更完全地清醒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粗心大意到忘了女儿的成长经历?一定是昨晚睡得太香,所以这起来有一会儿了,大脑还没完全醒过来呢吧?
可是竟然还是做不到!
时年是真的慌了,慌乱之下四处东张西望,仿佛那段记忆就是可以物化的东西,就摆在眼前身旁,她只需去找就能拿得回来。
可是还是没有……
她腿都一软,忽地便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却忽然想起先生的母亲。那位曾经如水莲花一般娇羞美丽的女子,也曾在生下先生之后,罹患过产后抑郁症,而且多年不愈。
难道她自己也是这回事么?所以才会忘记了女儿的成长,是不是?
“念,怎么了?”
就在此时,门帘哗啦一响,皇甫华章一身牙白的真丝拳服,仙风道骨地走进来,却在见到时年的模样后,奔上前来抱住了她。
时年已经哭了一脸的眼泪,茫然望向他:“先生,你去哪里了?”
皇甫华章也是一愣,黑眼睛紧紧凝住时年的神色:“……村里希望我帮老人家教一套太极拳,所以我今早才离开了一个小时。念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时年伸手抿了抿鬓角,尴尬地红了脸:“我就是想给哟哟做一顿早饭。可是我不知怎么了,最近忘性有点大,竟然连锅子和米都找不到了。”
“原来是这件小事。”
他高高挑眉,随即却轻轻放下。随后只是一笑淡淡,捉着时年的手将她拉起来,揽住她的肩,将她护在怀里。
“其实不是你的忘性大,而是我刚将锅子和米换了位置。你也知道的,这里是江南古镇,到了夏天难免潮气大,我担心米会受潮变质。”
他温柔地凝望着她,伸手撩开她额前因为紧张而流汗濡湿了的发丝:“再说也是我说不让你做饭。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做饭都变成家庭煮夫的工作了,女人们不用再受油烟荼毒,只用美美地就够了。”
他说得,听起来倒也有理。
时年便羞赧一笑:“原来是这样。呦呦其实也对我这样说,说是爹地不让我做饭,可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失职的母亲。”
他笑起来,推着她的肩头走回房间:“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失职。一顿饭真的算不得什么,你对女儿的爱,她都懂的。”
“况且既然提到失不失职,爱老婆才是男人天经地义的职分。你要是是天天都做饭,那倒是我的失职了。你去陪呦呦玩儿,或者自己上上网、看看电视。我去冲个澡,马上下来给解忧做饭。”
时年推拒不过,只好回到房间去。
呦呦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童话书,时年便也走到书架旁,随便寻了本书来看。
时光静袅,阳光将窗外的芭蕉印上白墙,光影点点推移,便已如一幅幅不断变幻的水墨画。
明明在看书,却还是看见了墙面上的阳光和芭蕉影,时年知道自己是分神了。
她是总莫名听见唰唰的水声,她知道那是他在洗澡。就是这样的水声让她觉得心神不宁。
自己的丈夫在洗澡而已,身为当妻子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么?
她忍不住自责,手指攥拳敲了敲头。
这是怎么了?
既然读不进书,她也只得作罢,起身取了个手工老粗布缝制成的布袋走出门去。
中式的徽派古宅,光一个前院就有一百个平方。院子里堆山造景,曲径通幽,便是地砖上的青苔都是翠绿茸茸,远非自然生长的模样。
时年立着瞧了瞧,想起江南做园子的一个典故,知道这样好的青苔是要用糯米水去浇灌方养得出来的。
小心踏着这样的青苔,她跨出大门去。
大门外并不是轩敞之地,而是窄窄的小巷,对面便是另一个园子的后墙。后墙上开了个小门儿,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巧也出门,两人在巷子里打了个照面儿,避不过去了。
那男子便自自然然地打招呼:“嫂子这么早就出门去啊?呦呦呢,还没睡醒呢吧?”
语气里就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再熟稔不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