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本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等着看他究竟要多久才能破案,等着看他究竟当不当得起汤家的继承人、当不当得起受勋警探的称号。
局面演变成这样,让汤明羿也始料未及。尽管刚当选州长,还有山一样多的事务需要他亲力亲为去处理,可是他还是在百忙之中单独约两个儿子打了一场球。
出了汗,压力便宣泄掉不少。他认真向两个儿子致歉,为了自己给两个儿子带来的巨大压力。汤燕犀倒是处之泰然,淡淡摇了摇酒杯:“我自己倒是没当回事。好歹我是律师,哪个媒体写得过分了,我会亲自写一封律师信给他们就是。现在苦的只是咱们汤sir,谁让他是警员,从纳税人那领薪水就得接受纳税人的目光和口水。”
汤燕卿也明白今天父亲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他。他仰头吞了一口酒:“我倒是怀念以前当人渣的日子了。那时候谁怎么看我,谁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心里就一句话:我是人渣我怕谁。可现在身上穿着警服,就不那么自在了。”
汤明羿握着酒杯,深深凝望儿子:“其实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忘了告诉你:无论你是人渣,还是受勋警探,你也首先都是我的儿子。”
毫无预警,汤燕卿的眼圈儿一下红了。
汤明羿便转开头去,也仰头吞了杯里的酒:“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知道,当州长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的理想。你妈妈是我妻子,我们的人生是绑定在一块儿的,所以她应该与我同甘共苦。可是你们不必。”
“你们虽然是我的儿子,都长大了,可是你们都有你们自己的理想和判断的标准,所以我没权利要求你们也为了我的州长事业而改变你们自己原定的人生轨迹。所以还是去做你们原本想做的事,还去成为你们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放下了酒杯,无声走上前来跟父亲拥抱在了一起。
从这天之后,汤燕卿又重新全心都扑到案子上,不再强迫自己参加父亲的应酬,不用在人前继续扮成温和英俊的贵公子。回到案子上的汤燕卿越发真性情流露,周遭的同事,就连最熟悉他的贾天子,也终于见识到了他坏脾气的一面。
对工作上的毫无进展,他对任何人都开始不留情面。汤燕衣被他骂哭了好几次,关椋最爱、最顺手的一个鼠标被他给砸了个稀巴烂,就连贾天子也被他吼成“你的心思都使哪儿去了,是不是都用在怎么煮咖啡上了?拜托啊我的贾sir,你来警局是来当警员破案的,你不是来当咖啡店小弟的!”
从前局里脾气最火爆的是老乔,大家在办公室里也都是听见老乔的狮吼功,可是此时,就连老乔都甘拜下风,时常掐着腰站在走廊里旁听汤燕卿花样百出的各种吼叫。
老乔的手下便忍不住跟老乔嘀咕:“他这是狂躁型抑郁症了,就快要疯了。”
老乔拧着眼眉盯他一眼:“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么说我呀?”
那手下赶紧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老乔回眸看向汤燕卿,也是叹气:“你说的倒也没错,他是真的就快要疯了。”
那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悄悄盯着老乔,“那以后,他们组就是咱们手下败将了。”
老乔瞪了他一眼:“赢了个疯子还有什么意思?你们都杵着这儿看什么热闹,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跟咱们交界的,就帮着多出点力。都听见没有!”
于是老乔的手下也无声加入了搜索乔治的行列里。
可是即便人手增加了,可是乔治依旧如人间蒸发,全无半点消息。
三个月一过,皇甫华章也无法继续耐心等待,隔三差五到警局来追问警方的进展。警方无言以对,到后来皇甫华章干脆每天也如上下班一样准时准点到警局来坐着,也不妨碍警方办公,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种沉默的压力反倒更为难以承受,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在这样无声的对峙之中,汤燕卿一天又一天地憔悴了下去,而他的脾气也越发暴躁。
他的神经终于在一天早上被压垮。是一个地方上的警局传来通报,说一条偏僻的山林河水里发现了一对母女的尸首。外观特征倒是与时年和解忧有些相像。
对方随即传过图片来。图片打开,阴郁的绿色丛林背景之下,两具被泡的发胀发白了的尸首,背面朝上趴卧在水里。
这么冷眼看过去,果然是跟时年和解忧十分相像。汤燕卿一看之下,踉跄三步,随即又奔回来,抱起显示屏,猛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