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耐心听完,也没生气,只是淡淡抬眸送给詹姆士四个字:“你凭什么?”
詹姆士也是一怔,蓝眸便越发阴冷:“我凭什么?凭我佛德家族的血缘!”
“可惜这由不得你,”时年依旧平平静静地说:“孩子未成年,我是母亲,我才是第一监护人。”
詹姆士也不客气:“可是你只是‘生理’上的母亲罢了。就算上庭,只要我找到人来指证解忧是借腹生出来的,那么你的监护权就也不是那么稳妥。”
“你敢!”时年清丽而笑:“先生纵然不在了,可是你如果敢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你信不信我一个人也同样能毁了你,毁了你现在还握不稳固的公司所有权!”
时年走近一步,低声含笑:“你别忘了,佛德集团现在还不是你的,现在佛德集团真正的所有者是林奇。所以你最好还是集中精神拿回你想要的,别想动我女儿半点念头。”
詹姆士狠狠盯着时年:“就凭你?你又能做什么?”
时年笑了:“公司既然是属于林奇家族的,那就早晚都是马克的。”
詹姆士眯起眼来。康川大学的故事他听说了,马克还曾追求过她。
时年缓缓叹息:“爱情什么的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真的。可是我却因为那场经历而对马克的心理状态有所把握。所以如果我如果适当引导马克,那他将来一定是你夺回公司途上的一大劲敌。”
詹姆士抿紧唇角。
不过让他抿紧唇角的原因,不是时年,反倒是回廊花窗上被阳光掩映之下,仿佛倏然闪过的一角身影。
时年也察觉到了,便抿嘴一笑:“不过呢,我倒也觉得你之前的话未必是出于恶意,而只是你没选好表达的方式,将话给说反了。”
“我听得出来,你说想要回解忧的原因是:佛德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詹姆,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孤单了,是渴望家人的陪伴了,所以你才怕这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再与你无关。”
“就像那天我在法庭外跟你说的一样,不管你曾经有多恨过先生,可是你现在却还是相貌神情上跟他越来越像了。甚至相似到,都让我忍不住要提醒你,不要成为下一个他……”
“这便如你所说,是血缘的力量,是割不断挡不住的血脉延连。跟这种力量抗衡是不明智的,甚至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作为母亲,也并不会强行将解忧与你和你的家族隔开。詹姆,我在这里跟你保证,只要你欢迎,我将来会定期带着解忧跟你相聚。我会告诉解忧,你是她的亲叔叔,从血缘上来说,是这世上仅次于爹地的人。”
时年说到这里,自己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她又上前一步,目光故意朝那边花窗瞥过一眼:“更何况,就算解忧也跟我进了汤家的门,也一样会跟你越走越近啊。詹姆,如果你也成了汤家的女婿呢,那你跟解忧反倒因为汤家而亲上加亲了,那不是更好么?”
詹姆士彻底呆住,一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竟然倏然涌上了意外的红。
他尴尬地否认:“你胡说什么呢?”说到后来,竟然有些口吃了。
时年便笑了,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况且有解忧在汤家,你也正好可以用看望解忧为理由,时常来汤家走动啊。我明白,你来一趟汤家,其实是怪不容易的。”
詹姆士整张脸都窘得红透了:“你!”
时年微笑,“好啦,我先走一步了。以后,咱们汤家见。”
时年含笑选了另外一条路,避开那花窗,然后追上了汤燕卿去。
汤燕卿抱着解忧,不慌不忙地正在逗挂在廊檐下的小鸟呢。
看他如此情态,时年心下已是有了底,便上前捅了他胳膊肘一下:“我被人拦住了,你也不来救我。”
汤燕卿狡黠一笑:“我不是派了燕翦去嘛。”
时年装傻:“我没看见啊。”
汤燕卿耸了耸肩:“该看见的人看见了就行。”
时年便也笑了。幸好,詹姆士的人生路上还会意外遇见一个燕翦。所以他不会成为下一个皇甫华章,一定不会。
走到堂屋门口,汤家人已经齐聚。
时年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汤燕卿递过来的手。汤燕卿又拍了拍解忧的背,柔声说:“哟哟,我们回家了。”
一进门,也不等时年上前行礼,倒是身为州长夫人的沈宛先站起了身来,走到时年面前拉住时年的手:“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说罢极自然地伸手从汤燕卿怀里抱过解忧,柔声唤着:“这就是奶奶的小心肝儿解忧,是不是?来,叫奶奶抱。”
一句话还都没来的说,时年便已双泪长流。
只要有沈宛这一句话就够了,她所有的担心已经全都消散而去。
老爷子汤东升在上头咳嗽了一声,时年赶紧上前施礼。
老爷子严肃地说:“时年啊,老朽我得代表汤家上下,代表列祖列宗好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