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结束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面上都是一样的红,眼睛都相同的亮。
还有额角发丝,都染了微微的汗。
燕翦宁愿认为这只是之前抢设计稿蹦跳造成,而不是……那一吻带来的脸红心跳。
他盯着她,唇角微微挑起。
“你真蠢,以为不顾仪态爬上桌子,我就躲不开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每到任何一个环境,都会首先了解环境,并且在脑海里勾画出所有可能会受到攻击的方向和地点,并据此设定好逃生的最佳方式和路线。”
燕翦一愣。想起他刚走进工作室时,果然是首先将工作室的环境上下左右全都打量清楚。
他微微一笑:“当我站在你办公桌前的时候,我就想到过如果我对你做了亲密的事,你有可能会向我反击。而你跟我在一起时,最大的劣势就是你的身高,所以你一定会设法扭转这一劣势。那么桌椅便成了最优的选择……”
燕翦闭上眼睛,心咕咚向下沉去。
喵的,竟然在一切都未开始之前,他就已经早就想到了。所剩余的只是等她自己撞上来罢了。这样的男人,真是如魔鬼一般可怕!
她用力推他,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他说了这么一大篇话,竟然还在抱着她!
只是莫名地,挣扎的过程里,她不由得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警觉?就像小动物……时刻被追杀,时刻面临被迫入绝境的小动物。
于是不得不培养出这样近乎本能的警觉来,时刻为了自保而对周遭的一切都竖起尖刺,满怀防备。
燕翦不由得蹙眉:他是佛德家的孩子,是贵族家的少爷,怎会如此?
对于佛德家的争斗,燕翦对詹姆士身世的了解并没有汤燕卿和时年他们那么清楚。她只是知道佛德家族内部有过争斗,知道詹姆士与皇甫华章之间的互不买账,隐约能想到詹姆士是作为失败者的身份被“流放”到欧洲去的……却未能清晰地知道詹姆士从前曾经遭遇到的老佛爷的那种伤害的细节。
她毕竟是汤家最小的妹妹,汤家上下还都习惯将她当孩子看待,所以那么丑陋的事情,所有人都自觉地在她面前过滤和回避了。
所以燕翦虽然感受到詹姆士这样的心态,却没能在这个时候就明白,他那藏在强大的面具背后的……彷徨和无助。
放开她,他也仿佛有些适应不良地眯起蓝眼,盯着她良久,才缓缓说:“这张设计稿,半途而废以及被你留在最后完成的原因,是不是只是因为我见过?”
他还是发现了……
该死的,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件体认让燕翦迅速从对他那种警觉的猜想里抽身而出,继而竖起全身的防备朝着他:“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桀骜抬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望向那张设计稿。
设计稿图纸上,一个黑发的女孩儿,穿黑色羊毛裙,脚下配一双大红的猎鸭靴。
客观来说,设计稿的完成度已经很高,只是,她自己却还不满意。
这样的搭配虽然从颜色和款式上来说都很稳妥,却缺少了新意和灵动,叫她自己看过去总有哪里觉得欠缺。
而这个设计……却曾经是她的最爱。
她自己就这样穿戴过。
就在……那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她独自撑伞穿过小街,走向中古。
那时的心事仿佛也被雨水浸透,湿且沉重。可是好在距离只有一街之遥,很快就可以穿过阴暗的雨丝走到彼岸去,却……中途被人近乎野蛮地将雨伞撞落在地!
那一天的雨丝便都潮湿阴冷地兜头砸下,她最后的屏障都被夺走,她只能近乎绝望地站在那一方阴沉的天地里。然后抬眼,看见了这个蓝眼睛的、虽然英俊迷人,却森冷如鬼的男人!
然后她的噩梦便开始了,如影随形,一直到今。
所以,她怎么能还一如从前那样喜欢这个设计?!
所以她怎么还能找得回,最初喜欢这个搭配的初衷?
她拼力的否认,让他心上的温暖一点点抽离。
他深吸口气,如何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她后悔与他相遇,她甚至厌憎她在她生命里的出现!
这份设计稿不过只是成为了替罪羊罢了,错的不是这份设计本身,错的是他……
他的心脏绞痛起来,他却冷硬地坚持:“这份稿子你必须画完。听清楚,我这样告诉你,也会这样告诉凯瑟琳:唯有这套设计完成,并且成为整个系列的主打,我才会继续资助这个项目。”
他又威胁她!
燕翦摇头冷笑:“这个项目是凯瑟琳的,她是你女友,你如果愿意毁了她的心血,那你就去要挟她!而对于我来说,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根本就威胁不到我!”
“是么?”詹姆士冷冷地勾起唇角:“汤燕翦,还用我再提醒你么?在我面前撒明目张胆的谎,是最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