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沙明的心,没有因为马克的解释而放下,反倒提得更高,更是紧张。
“什么女人?”他竭力说得不动声色。
马克笑起来,狡黠得像只豺狗:“还装傻,真以为我不知道?”
本沙明上前一步,紧紧盯住马克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他的心都停下,呼吸也停滞住。
马克向后退,笑得既得意又不甘:“切,还装?算了,那我就给你看看,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看你又要怎么当着我的面继续装!”
马克疾步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拎出几张照片来,“啪”地都摔在桌面上。
“你自己看!”
本沙明走过去,一步一步,竟然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过的紧张。
甚至紧张到两手于身侧握拳,而掌心里全都是冷的汗。
他是杀手,就算这样去单枪匹马要一个人的命,他原本也不该紧张若此的。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久没有执行过任务,所以勇气和冷静都大打折扣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桌边,他悄然深吸一口气,才垂眸去看那照片。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看见里面那大学的草场,红的步道、金的树叶、蓝的天……
目光垂下去,却几乎是霍地飘扬了起来——
不是!
没有以为的光明和鲜***片里触目所及是黑暗,是夜色。
若说有光,也只是迷离的车灯。蒙昧的、幽暗的、喑哑的。
原来照片里只是他在路边,左拥右抱着那几个女人。
他不知怎地,倒轻舒了一口气,心情都跟着轻松了下来。
马克哼了一声:“还怎么说?”
他抬眼迎上马克灰蓝色的眸子:“你既然不喜欢我狡辩,我就不辩了。一切就是你看见的样子,我昨晚的确荒唐了。”
马克咬了咬唇,忽地跨过来抽他重重一个耳光:“本沙明,你怎么敢!”
小笨硬生生忍住了,感觉脸颊上火烧火燎。
他却清冷地笑,带着嘲讽盯住马克:“你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吃醋了;更别告诉我,你对我认真了。”
马克霍地转眸盯着他,盯了良久,忽然反手又想向他另外一边面颊抽来。
可惜这一次,本沙明没有被动忍受。他只淡然抬手,便抓住了马克的手腕。
马克用力往回抽,却抽不回来,恼得大叫起来:“我也以为我不会!本沙明,我也以为我跟你只是露水的缘分,我也没想对你认真!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去找女人,而且是找这样的夜场女人!”
马克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因为眼前这个法国男人却长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么?
难道是因为,这样一双黑色的眼睛,会让他忍不住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惨死了的周光涵么?
本沙明没再说话,只是上前去,将马克狠狠压在了办公桌上……
这世上的人啊,总希望别人对自己死心塌地,而自己却不甘心对别人死心塌地。那么“死心塌地”在这样的关系里,原本就是一场痴人说梦,是不是?
疲惫地离开马克的办公室,本沙明连电梯里自己的脸都不想看。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一间甜品店外。
他眯眼盯着那匾额上的一句话:别小看甜品,甜品也有魔法。
莫名的怒意涌起来,让他咬住薄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厌憎自己到了极点。
窗子很大,筛出里面柔暖的浅金色光线。这么看过去,里面只有一个师傅,一个工读生模样的女孩儿。
没有那个巫婆。
他便吸一口气走进去,冷漠地走到柜台前,随便点了几样。
然后,抬起眼,只盯着站在里面的白衣师傅。
是挺拔的东方男子。简单的白色厨师服,竟然也被他穿得有棱有角。
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也能看出那个男子的清俊之气。
不像普通的甜点师傅,反倒该是家世良好。
家世给一个人的烙印,永远无法除去。
在这方面,他自己只能自惭形秽。
詹姆又怎样,詹姆无论曾经历过什么,詹姆终究也还是佛德伯爵家的继承人。可是他自己呢……只是街头的小混混,卖命谋生而已。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怨毒,那师傅走出来,便挑了挑眉。继而温和地问:“这位先生,请问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