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的声音丝毫不变:“你怕不怕小爷我管不着,一个大男人酸别人小姑娘,你又算什么东西啊?”
“你!……”
少年用筷子指着堂中的饭桶,“你就是它。”
堂中安静了一下,紧接着哄笑声一片。
“谢意!别以为你爹是兵部尚书老子就怕了你!”
叫谢意的少年眼皮子也不抬,“知道,你爷爷是恭亲王嘛,和小爷一个辈分。”
哄笑声又起。
“你……小心哪天你老子的金饭碗保不住!”
“啧啧,小爷还未怕过谁呢。”
旁边有学生起哄:“谢意说的没错,你身为男儿,挑小姑娘的不是,确实欺负人。”
“就是啊,她虽是个姑娘,但人家也是来求学的,嘲讽个小姑娘,枉费你读这十几年圣贤书。”
被指责的学生离开饭堂,临走前指着桀骜不驯的少年:“谢意你给老子等着!”
“朱允玉刚才背后说你坏话,你听见了怎么不还嘴?”
知烟正事不关己地扒着饭,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仰头望着来人,见他穿着和她身上一般的学服,点头嗯了一声,“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说的没错呀。”不熟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狂吃,便就握着筷子不动。
谢意突然笑了,笑容有点痞:“你这是承认自己缺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你心还挺大。”他笑得更欢。
知烟一脸莫名,清澈的大眼睛映着少年桀骜的脸,“你笑什么?”
“你不是陆太傅的人么?怎么胆小成这样?”
知烟看到他身上的徽章,知道他是荫生,想起助教先生的话,便起身说:“我吃好了,告辞。”
簇拥谢意站着的几名学子走过来,望着走远的知烟,“这姑娘来头不小哇。”
“圣旨都下来了,来头能小么?”
谢意瞥同伴一眼,不说话。
“谢意,你说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说话的学生憨憨地笑:“要是把她娶回家,入仕升官,岂不指日可待?”
旁边有同伴附和:“就是啊,还考什么试!”
“人家读书是为了陶冶情操,咱们读书是为了入仕当官谋生,还真是没法比。”
谢意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眼底滑过一丝皎洁:“难得一书卷才女,长得甚是好看。”
“——噗!谢意你个学渣就不要装深沉了。”
*
国子监全院男生,知烟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第一天出现在课堂就引起了学子们的关注。
知烟跪坐在书案前,身边响起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同窗,你坐里面。”
这声音似乎不容她反驳。
这些荫生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朝中重臣,大部分官品都在正二品上,莫说国子监官员,就连祭酒也要礼让三分,他们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知烟不愿与他起冲突,将书箱放到靠窗位置,自己挪了进去。
谢意单肩背着书箱,走到书案前,慢吞吞地坐下。
距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会,学子们都在聊天打闹,谢意一来,课堂气氛更加活跃,有人吹了个口哨,“哟,谢意居然来听讲了,真是难得。”
谢意转头对坐在身后的同窗笑了一下,“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听口吻应是熟识的。
“少装蒜。”后排同窗目光落在知烟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谢意看着低头认真背诵课本的知烟,掏出了自己的书假模假样翻看着,将书箱随脚一踢。
知烟望了同桌一眼,意为他的书箱砸到她脚了。
谢意扭头盯着她看,“小姑娘,你偷看我啊?”
知烟没理他。
对方得寸进尺,“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知烟嗯了一声。
“啧啧。”谢意勾唇看着身边安静的女子。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知烟所在的正义堂是初级学堂,与崇志堂、广业堂一样,只学习基础书法和《四书》。
她没什么基础,虽然是最低级的班级,其他学子也都是读过好几年书才进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自然吃力,比起其他同窗,她也更加努力。
不过助教先生都会对她多照顾一些,直讲先生几乎整堂课都站在她身边,讲一半就停下来观察她是不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