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过了半年,转眼到了春节,因为他向他家寄了太多的钱,多到他家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他老家非常穷,50元人民币就可以在村里当大爷了。于是他爸妈带着他的两对弟弟弟媳,一个妹妹浩浩荡荡的来北京过年了。于是矛盾爆发,首先是没钱,他有一点余钱就寄给家里,他们过来,我们根本没钱买像样的家具,只能勉强让他们凑合着住,然后吃喝玩乐旅游,样样都要花钱,我们刚毕业,本来收入就低,此刻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觉得在家里人面前丢面子,于是他逼我去问我父母去要,这下我再白痴也不肯了,凭什么要我爹娘养你全家,他说因就为我爸妈阔,他家里人穷,我不让他家里人生活档次跟我父母一样高,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伤他的自尊.......另外就是做家务,他妈要求我做所有家务,我要工作,我哪有那时间和体力,于是他妈不满,叫儿子跟我分手,另娶农村出来的女孩,还唆使她儿子打我,当然,这点他不敢,于是那老妖婆就躺地上捶胸顿足,寻死觅活.....”
凤霖叹了口气;“这么傲骨铮铮的软饭男我后来真是一个都没见过,吃女人的喝女人的,还要唾弃女人没把他和他全家当祖宗似的伺候舒服了。”
“我忍了一个春节,以为他们过完春节就会走,结果,人家春节过完不走了,要在北京打工,这下我受不了了,要么他们全家立即滚蛋,要么我跟他立马分手。他骂我对他家里人不好,骂我看不起他家里人,骂我这骂我那,然后要求我要么把那套房子卖掉,另外买两套小的,要么问我妈要钱,再买套房子给他家人住。于是我坚决要求分手,他和他家人都给我滚,他家人不肯滚,大家闹了起来。我终于把事情都告诉了我爸妈,我爸妈震惊,没想到我竟然脑残到如此程度。于是我爸妈带着一堆亲戚跑到北京来,把他全家都扫地出门。他走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买的那些劣质家具。”
“他家里人回去了,他又跑来纠缠了,各种痛哭流涕,各种赌咒发誓,各种下跪上吊。我脑残无止境,居然又被他打动了,虽然没敢再让他搬进来住,工资也不给他了,也不给他烧菜做饭了,但是又跟他和好了。他在外面租房要花钱,他那时收入1000都不到,于是他提出要跟我结婚,我还去做我父母思想工作。我爸妈大惊,知道我病入膏肓,不是那么容易治得好的。那时我爸刚把厂子关了,我家正好是经济上最紧张的时候,但是我妈坚持要送我出过留学,我那时才21岁,我的心中还有梦,于是我开始去新东方上课,准备出国留学。”
“他拼命的劝我不要出国留学,说美国有多不好,说女人到了美国就会堕落,说黑人在街头强-奸妇女,我不理,他就哭,就闹,就下跪,拿根小绳要上吊,举个小瓶要吃安眠药......我还是不理,于是他又说要跟我结婚,愿意跟我一起出国,给我当陪读。我当时还真动心了,跟我爸妈说。我爸妈要把我送出国,目的就是要让我摆脱他的影响,怎么可能同意。但是我妈没有直接反对,她知道我被他洗脑的程度有多严重,我妈只是说家里负担不起两人出国的费用,如果他真有能力,真像他所说的那么爱我,那就自己申请奖学金出去。”
“他诅咒发誓,愿意为我牺牲一切,要为了我出国留学,结果他爸妈知道了,他妈嚎啕大哭,死活要他跟我分手,说如果他跟我出国,他家就要没这个儿子了,骂我爸妈抢走了她的儿子,说自己辛辛苦苦,吃糠咽菜养大的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可以孝敬父母了,凭什么白送给我爸妈当女婿,我爸妈是在偷摘他家后院的烂大白菜.....再加上他告诉他家里,我爸爸厂关了,还欠着银行和其他人一屁股债的事,于是他爸妈以为我家债台高筑,他娶我就要帮我家还债。他妈以自杀相威胁,要他跟我分手.....
“他为难了,一开始听了他爸妈的话,说要跟我分手,但是又不舍得分......他开始对着我骂我爸妈,说他们处心积虑的阴谋在拆散我们,叫我认清我爸妈的丑恶嘴脸。我那时脑子有点开始清醒了,于是坚决要出国,..... 凤霖说到这忽然停住了。
傅世泽跟严然明对望了一眼,傅世泽问:“怎么了,是不是他家暴你?”
凤霖苦笑了一下:“这倒不是,他不敢,他是想要留住我,不是想要丢掉这煮熟的鸭子......他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我怀孕了,他逼我不出国,跟他结婚。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垮了整艘船,我终于对他的人品有了个彻底的认识。我跟他决裂,回宁波去打胎,养好身体后,回到北京,一面工作一面为出国做准备,他继续骚扰我,各种纠缠,我置之不理,将他拉黑,他终于火冒三丈,在家门口堵住我,对我破口大骂,说他早看我不顺眼了,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历数我所有的缺点,怎么任性,怎么骄纵,脾气有多坏有多坏,一点不温柔,一点不贤惠,说他已经忍了我很久了,说他跟我在一起怎么没自尊,说他在他们村里是唯一的大学生,怎么怎么了不起,说他一回老家,有多少女孩像他投怀送抱,说跟我在一起,怎么被我父母和所有亲戚看不起,被我所有的朋友同学看不起。他说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漂亮,以为能勾引别的男人嘛,你让我睡过了,连胎都打过,哪个男人还会要你,别的男人最多玩玩你.....
我怕他动手,于是先进了防盗门,再回骂他,真骂起人来,他根本不是我对手,我把他奚落得体无完肤,他气得用手砸防盗门,我继续刺激他,笑他穷,笑他自卑,我告诉他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有任何出色之处,而是因为他一副可怜样,一副贱样,一副穷逼样,我骂他爹娘,十八代翻身不了的农奴,嘲笑他全家各种穷酸怪样。他气得用力砸门,结果使错了劲,把手腕打折了,这下,他一面嚎一面上医院去了,差不多半年打着石膏,后来又来找我要医药费,我叫了几个老乡来帮忙,狠狠揍了他一顿,告诉他再来纠缠,见一次打一次。从此,终于风平浪静。一年后我如愿以偿拿到了uiuc的offer。”
凤霖讲完了,笑笑,叹气,摇摇头:“回头一看,真是非常荒唐,非常愚蠢,哎,只怪当时年纪小,被这么低档的人渣耍得团团转。”
严然明怒极:“混账王八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他不可。”
凤霖惊奇:“你怎么修理他?找人揍他一顿?”
严然明确实有此意,想找黑帮狠狠揍王杰一顿,打折他的大腿,让他至少在床上躺半年,丢掉饭碗,但是被凤霖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凤霖一笑:“你别激动,这段往事我早就放下了。谁年轻时没愚蠢过,而且这事发生的早,其实对我来说是好事,我是经历过那段后,才学会的独立思考,学会怎么分析别人的言行,辨析别人花言巧语或者恶言恶语后的真实企图。跟他分手后,我才真正认识了我自己,真正成为了我自己。往事虽然惨痛,但是经验却十分宝贵。”
凤霖望着严然明说:“我并不想去报复他什么,其实对这种人渣最好的报复就是自己过得比他好。过去这些年,我回想到这段时,多少还是有点窝火的,觉得自己吃亏了,窝囊死了,被人欺骗了,愚弄了,占便宜了。但是这次他在我面前重现,反倒把我心结给解开了。因为我发现他过得如此不得志,混得那么惨,人如此猥琐,节节失利,样样错过,至今一无所有,看见他过得这么不好,我就舒心了......”
“他不是不聪明,不是不能干,但是他的贪婪,举棋不定,自命不凡,妄图投机取巧,爱占小便宜却迷失大方向的本性使得他永远抓不住人生的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会在怀才不遇中度过,因为他精明外露,人品卑鄙,天下没人会喜欢他,信任他。他永远都别想往上爬,当一个小经理,拿那么点薪水,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而他的欲望却很多,比别人多得多,那么多的欲望,他一样都满足不了,所以他痛苦得很。我觉得,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已经报复他了,而且比我的报复有效的多,也比你打他一顿残酷得多。”凤霖冲着严然明微笑。
严然明忍不住冲动,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凤霖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你能这么想,我真宽慰,你真的长大了。”搂凤霖的肩,想把她拥进怀里。
凤霖推他:“干嘛,干嘛,又来动手动脚。”
傅世泽脸色大变,站了起来:“严总,这么晚了,您是不是该回家了?”
严然明大怒:“傅总,我回不回家轮得到你来管么?”
傅世泽冷冷说:“我只是提个建议,严总请自便。”傅世泽把椅子推回原位,人站得笔直,眼神机警,貌似准备随时躲拳并且回拳。
凤霖苦恼:“哎呀,你们不要吵好不好,我还要干活.....你们两能现在离开吗?我一个晚上都被你们报销了。”
☆、第54章 雨夹雪有冰雹
接下来的几天,王杰百般挑剔,要财务部解释这个解释那个,凤霖不想见他,就派手下的经理去回答问题,结果经理们都被搅得火冒三丈。而且王杰业务纯熟,口才便给,挑的都是些华光打擦边球的东西,几个经理多少有点吃瘪,下来后没一个不大发牢骚的。
凤霖想了想,给王杰打了个电话,“王经理,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吗。请把您所有的问题都带来。”
王杰到后,谢丹枫送上茶水,凤霖说:“谢助理,请您回避一下,我要跟王经理单独谈谈公务。”
谢丹枫一出去,王杰马上讨好:“凤霖,你们公司的年报审计有我在,你尽管放心。这些账目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略作调整即可。”
凤霖冷冷一笑:“王经理,您今年32岁,中央财大的高材生,硕士,至今工作7年,换过三个工作,只做到一个大会计事务所的审计经理,年薪不过二十几万,毕业这么多年,要事业没事业,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而且,还有没老婆,没孩子,没房子,没车。相比你的大学同班同学而言,你虽然不是混得最差的,但是绝对谈不上‘好’这个字,你明白原因吗?”
王杰脸色大变:“凤霖......
凤霖嘲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大明白事理啊。你这人,不是不够聪明,不是不够精明,更不是业务水平不够,你最大的问题是不会做人,加上心术不正。是,你很会溜须拍马,跟上层搞关系,可惜,你不懂得怎么跟同级和下级搞关系,同时人太精太贪,太会吃拿卡要。你真以为你能卡我?你真以为你抬抬手,我会感恩戴德,你有没搞错?看来你这两天还没打听明白,我在华光财务部是什么地位,你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随你捏。告诉你吧,我是你客户,我是你衣食父母。你再他妈的给我制造麻烦,我马上叫你事务所换个审计经理,而且明年的审计不给你们所做了。我说到做到,你自己掂量着办。”
凤霖站起来一拍桌子:“王经理,你不就在事务所做了两年审计嘛,就自以为是根葱了,人人都要拿你来蘸酱,告诉你吧,你嫩着呢,你前面那些年,什么事业单位坐办公室,什么大学教书,全他妈的是在养白肉,我哪样不比你灵光,就你这点水平,还想整我,不自量力。现在,你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个来回答你,开始吧.....
两个小时后,风霖问:“还需要调整么?”
王杰无语,凤霖挖苦道:“看开你对会计准则的灰色地带研究得不够透彻啊。会计师事务所能呆几年啊,大家做几年后,不是自己去开事务所,就是跳巢去公司当财务主管。但是人家公司聘你当财务主管的目的是什么?你连这点都没弄明白,你今后怎么跳巢,怎么挣钱。”
王杰脸红了,好在肤色黄黑,倒也不明显:“凤霖,你说不过你,我从来在你面前都只有挨骂的份。年报审计的事情不提了,我一定把活干好,让你这个衣食父母满意。我只想跟你说,这6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怀念我们过去的时光,那时我们真是好啊.....
凤霖和王杰齐声说:......那么纯洁的爱情再也遇不到第二次了......”说完,王杰哑声,凤霖满脸讥讽。
王杰看看凤霖:“凤霖,这6年来我最悔恨的就是放你走,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这次我绝不会放弃,我的人生不能没有你。”
凤霖笑:“王杰,我能让你更悔恨点么,我去年总收入39万人民币,今年估计会超过42万。我娘家别的财产都不用说,单海淀的那套房子,现在至少值750万,就你目前薪水而言,差不多是你这辈子收入的总和,而且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你工资的上涨速度赶不上北京房价的上升速度,你赶紧攒点首付,去河北买房吧,否则你连老婆都要讨不上了,那你妈啥时候才能抱孙子啊......
王杰急:“凤霖,我不是看中你这些,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我是真的爱你.....
凤霖笑:“既然你不在乎这些,那就当我放屁呗。好了,你该回楼上去了。”
王杰站起来,走之前最后说了句:“凤霖,我知道你恨我。你这些年来一直恨我,但是我是爱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凤霖轻蔑的撇了撇嘴:“王经理,赶紧忙你的去吧。”
剩下的三周,王杰纠缠不休,天天一有时间就来墨迹,特别是午饭晚饭,无论凤霖怎么挖苦奚落,都是一句话:你还在恨我。
凤霖倒弄得哭笑不得,这男人一贯死皮赖脸,年龄大了,厚颜无耻就更上层楼,但是倒也拿他没辙,毕竟在公开场合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傅世泽总是在凤霖身边,王杰见有这么个男人晃着,倒也不敢太过于造次,但是凤霖对傅世泽也爱理不理,王杰始终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中午晚上吃饭,只要凤霖出现,王杰就一定会跑过来,大献殷勤。傅世泽总是坐凤霖身边,冷冷的听着。
王杰已经打听到了傅世泽的底细,开始出言不逊:“有的人就是个家庭出身比较好,如果我不是出身农村,我也早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