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世泽说:“我已经又跟一楼说过了,坚决不能让她再进大楼。”
陈长风点点头:“我等会下去,跟保安说一声,连大楼的门也别让她进。这位小姐要是在我们公司大楼里跳楼割脉,会很麻烦。”
傅世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陈长风站了起来:“我走了,你们慢聊。”陈长风出去,关上了门。
傅世泽看着凤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凤霖,我真得非常非常对不起。我过去没想到过,她会这样......”
凤霖奇怪的看看他:“你怎么可能没想到?连我都想到了。她上次就这么表现的,你当时就说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的惯用手段......”
傅世泽无语,他确实预料到了卢雅婷会来闹,所以才一到公司就叫一楼盯着。其实傅世泽想不通的是,过去为什么觉得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呢,现在想想简直一分钟都无法忍受。
爱一个人,就会爱一个人的全部,包括她的t字裤,而爱情远去,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讨厌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头皮屑。
傅世泽沉默了会,这时财务部的人已经走光了:“凤霖,我能请你吃晚饭吗,算是向你赔礼道歉。”
凤霖第一反应是想一口拒绝,但是傅世泽说赔礼道歉,倒不好推辞了。于是两人下楼,步行到旁边大楼里去吃私房菜。虽然才5点半,天却已经黑了,路灯明亮,车灯晃眼,两人过马路的时候,凤霖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一下,多少有点担心卢雅婷会突然出现。
傅世泽叹了口气:“放心,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没有她的车。她要是看见我们两这么在走啊,真会是场人命案。”
凤霖大笑:“怪不得她在楼上说:出门被汽车撞死。怎么,她要来自己实现这句诅咒啊。”傅世泽跟着干笑两声,不知道咋的,后背多少有点凉飕飕的,傅世泽发现有些过去自己认为没关系,不介意的东西,现在很有危险性。
两人一面吃晚饭一面聊,傅世泽把同居这半年里面的事,一点一点说给凤霖听:“......我意识到我和她无法共同生活,于是上周五决定跟她分手。”
凤霖奇怪:“那你周六还带她去出席高层晚宴?”
傅世泽苦笑,把事情解释了一下,包括严然明逼他把那个水晶标志送给卢雅婷......凤霖跟傅世泽对视一眼,忽然两人同时一笑,凤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严然明说得好听点是机警灵敏,善于利用时机,说得难听点是狡猾阴险,时刻居心不良。
傅世泽继续说分手的过程。
凤霖轻轻叹了口气:“够艰难,不过,我相信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傅世泽点了点头,这点他比凤霖更清楚。
傅世泽跟凤霖说起卢雅婷生活圈中的一些事,
卢雅婷曾经跟他讲过跟她同一教研组的一个女老师的事,那个女孩跟街上的一个无业混混谈了两年恋爱,给那男人钱,忍着男人跟小姐们鬼混(男的是个业余皮条客),后来女孩要分手,男的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经常性的跑到学校大闹,口口声声:xxx,你这烂货,你让我睡过了,看你还能嫁给谁。但是后来,流氓终于也腻味了,不再来学校了,又过一年,女孩跟一小职员结婚,过起了很正常的日子。
卢雅婷还曾经说过的另一件事,也是她教研组的另一个女老师,跟一个30多岁的有妇之夫好上了,怀孕逼婚,对方妻子坚决不肯离婚,闹了将近6个月,女孩坚持不住了,把胎打了,大奶一看小三没了资本,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天天打电话给女孩,破口大骂,用极其生动的语言详细描述了女孩的□,又将女孩家十八代祖宗统统亲切问候了一遍又一遍,女孩承受不住,只能跟那个男人分手。老公回归后,大奶继续来骂,但是不久也骂够了,渐渐电话就少了,最终不再打来了。又过了大半年,女孩另找了个条件相当的对象,也就平淡的结了婚。
还有卢雅婷亲戚家的一些事情,为琐事吵架,闹自杀之类,其中有一个表嫂因为一碗剩菜跟婆婆发生剧烈争执,一怒之下去厨房拿来了菜刀,当老公的上去阻止,被一刀砍在胳膊上。如果这是在国外,就是家庭暴力,会被送到医院去检查精神状态,结果不是进精神病院就是入狱半年至两年。但是这在中国,还是普通家庭纠纷,卢雅婷表哥也就是去医院缝了两针,当婆婆的闹了半个月叫儿子跟媳妇离婚,然后大家日子该咋过还继续咋过。
凤霖思考着:“嗯,看来她生活环境中,这些持久骚扰和肢体冲突的例子非常多,而且做法也大同小异,都是去对方的工作地点,或者社会关系中进行人身攻击,或者用生命做为威胁之类,但是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的都是既没产生什么效果,又没产生什么后果,既没拿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也没造成自己的损失,就是浪费了点精力而已。这是不是在心理上暗示所有的人,这些行为,第一是可采用的,第二是在做无用功?”
“如果是我的话,无用功我是不会去做的。”凤霖看看傅世泽,“你认为她会怎么做呢?”
傅世泽平静的说:“雅婷这个人,一是很聪明灵巧,二是很坚韧不拔。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不过呢,这种事,最终总是不了了之的——我已经不可能回头。”
凤霖不吭声了,继续吃东西。
傅世泽望着灯光下的凤霖,长眉如画,雪肤花颜,不由的心头一动。但是现在实在不是对别的女孩心动的时候,前缘未曾了结,一首拉坏掉的曲子还在余音缭绕,傅世泽为自己的这一下心动感到很惭愧。
过去跟凤霖在一起时,傅世泽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有种负疚感,甚至一跟凤霖接近,精神上就有负担,心里老是像压着一快大石头,即使在两人同居的三个月里,也始终被一层淡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着,这一层内负罪感使得他再怎么笑都缺乏欢乐,再怎么说爱都缺乏真诚。
但是忽然之间,这块大石头搬开了,傅世泽的内心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轻松过,即使卢雅婷刚刚来吵闹过,即使知道今天绝不会是卢雅婷的最后一次,傅世泽却感觉到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傅世泽把基围虾默默的夹到凤霖的盘子里,耻于自己内心中居然还有对凤霖的爱慕——他曾经那么一再的拒绝她,后来几次三番的背弃她,一直一直不曾真诚专一的对待过她。
傅世泽问自己,怎么可以还想爱她,在这所有的一切之后,自己还有这个资格吗?傅世泽感觉到自己不配去爱凤霖,甚至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是对她的侮辱。傅世泽一面羞愧着,一面又似乎感觉到一丝甜蜜:凤霖,我现在终于可以爱你了,用我全部的真心来爱你,一心一意的来爱你,我已经不想向你表白,也不会再次向你求爱,我只求能常伴在你左右,能经常的看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吃完饭,往自己公司大楼走,天又开始下雪了,白白的雪花飘落在凤霖的羽绒大衣上,凤霖的绒线帽上,凤霖的眼睫毛上。进到华光大楼的门厅后,又化成了水珠。两人进了电梯,傅世泽看着凤霖脱下羽绒服和帽子,露出里面深蓝色的西装套裙,潇洒优雅,傅世泽再控制不住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
傅世泽问自己:等这一切都成为过去,等我们重新收拾起心情,我还可以再次追求她吗?她会原谅我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在那么不堪的一切之后,我是否还有资格再得到她的爱情,我是否还配拥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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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卢雅婷又来到了华光大厦,这次是想见傅世泽,但是傅世泽拒绝见面,保安把她请到门外去等候。卢雅婷无奈,只能走到华光对面的肯德基店等傅世泽,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傅世泽的车从地下车库冒出来,卢雅婷一直跟到傅世泽家,两人站在门口谈了很久。
傅世泽最后非常没绅士风度的把卢雅婷关在门外,自己睡觉去了。
第三天,卢雅婷没来华光,给傅世泽挂了一个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又谈了很久,车轱辘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最后傅世泽把电话挂了,卢雅婷又拨了两次,傅世泽没接,卢雅婷也就不再打来。
安静了会,傅世泽开始担心,卢雅婷会不会拼命给凤霖打电话。傅世泽走进凤霖办公室,果然,凤霖接过一个电话,听出来是卢雅婷后,凤霖直接挂了,卢雅婷又拨了几次,也就偃旗息鼓了。
傅世泽跟凤霖两人对望一眼,多少有点松了口气。
凤霖觉得事情大概差不多也就就此了结了,以她想象力匮乏的大脑,实在想不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甩了后,除了继续找下家外,还能做什么。
傅世泽没凤霖那么乐观,再说分手才三天就了结,也不符合正常人的心态,傅世泽自己都没整理好心情,但是他也不知道卢雅婷下一步会做什么,会不会叫她爸来跟他谈,叫她家叔叔娘舅出面来跟他谈,去他家找他爸妈谈?不管怎么说,最艰难的步骤已经过去了,下面自然是慢慢的风轻云淡。
傅世泽心情开始好转,忽然看见凤霖面前放着一刀便笺,上面写着叶炎,刘嘉华,严然明三人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两行数字,一行是生日,另一行看起来像护照号码。
傅世泽奇怪:“在干嘛呢?”
凤霖解释:“刚接到叶炎的电话,旅行社给他办完美国旅游签证了。我正在给大家订机票,过年我们4个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玩,直飞的机票都没啦,转机的都还在找......可伶的严总,得跟我们一起坐经济舱了。”
原来刘嘉华想跟叶炎结婚,元旦那天死活把叶炎拖去见父母了,得到的结果自然是父母把刘嘉华关了禁闭,扬言如果刘嘉华再跟叶炎来往,就打断她的腿。天天家里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让出门,电话不让接,逛街更是没门,刘嘉华要到店里去,不是老妈跟着,就是嫂子跟着,把她看得那个严,弄得刘嘉华一个多月见不着叶炎面。刘嘉华天天对着自己卧室四面墙,憋得那个眼里出火,鼻中冒眼,想跟叶炎私奔,又被叶炎坚决拒绝。刘嘉华忍无可忍,要揭竿而起了。
去拉斯维加斯是凤霖想出来的馊主意,其实是她自己不想回家过年。凤霖把跟傅世泽同居的事告诉过父母,分手的事忘记去通知了,凤霖妈还喜滋滋的在那问到底啥时候结婚呢。这春节要来了,凤霖一想到回去被老妈拷问......宁可头掉了碗大一个疤,也坚决不回家。
不回家得有理由啊,凤霖于是想到去旅游——告诉父母跟傅世泽去美国玩。父母很高兴:去吧去吧,趁机买点结婚用品回来,要不要再给你汇点钱。凤霖赶紧回:不用不用,放假这一个礼拜要发各种奖金,天天有钱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