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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宁宫伺候倒并不为难,虽是后宫嫔妃对姜太后大都敬怕有加,鲜少主动沾染,可苏嫣熟知太后习性,又有儿子在此,反是很乐得其中。
多是一些奉茶的作活,时不时念几章经文给太后听,她们之间多不论朝政,此乃后宫忌讳。如姜太后这般老谋深算之人,怎会明言?
可苏嫣明白,太后的看法对皇帝的影响却不容小觑。
下日里,傍晚前,忽而有宫人传话,说凌烟阁来人了,唤兰若回去有事处理。苏嫣想着左右无事,就教她走了,自己留在慈宁宫用晚膳。
本是哄靖儿入睡后就要走,却是太后差荷露来,传她到寝宫去。
殿内拢了淡淡的檀香,清心宁和,苏嫣轻步走至塌边,接过侍婢手中的玉锤,仔细捶了起来。
姜太后半倚在榻,皱纹已爬上了她不算年轻的脸容,犹记当年入东宫时,姜太后凤仪优雅,很是清明利落,手段也十分高明。如今一晃将近十年过去,先帝故去,太后垂暮,而段昭凌也早已不是弱冠太子,只有这后宫野花草,年年如新。
“今日姚氏之事,哀家后来也是想了很久,”姜太后并不睁眼,苏嫣便知是为此事,遂依旧不语,她接着道:“靖儿的母亲蓉妃,不论唐家如何,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她的儿子为皇帝长子,日后若无差错,应是该立为太子。可那姚氏有一句话说的对,靖儿无母教养,恐日后难担大任,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听她念及从前,苏嫣有一瞬的怔忡,再听她话锋一转,便知定是要替靖儿择母妃之事了。
她连忙跪下,双眸盈泪,“臣妾自知位份低微,是以从不敢奢求抚养靖儿,但求能如此前来探视,臣妾不求名分,不过问朝堂权力纷争,此心天地可鉴,求太后娘娘垂怜!”
姜太后这才直起身子,将她拉住,“你这是何苦,哀家看的明白,你待靖儿确是真心,可名分却皇帝给的,你若是想要,便自己去争取,这肚子也要争气才是。”
苏嫣死死跪地不起,“太后娘娘若是不允,臣妾就长跪不起。”
“好了,先起来,此事哀家和皇帝却还未做打算,只看元日大典如何册封罢。”
苏嫣抹着眼泪,坐在床边抽动着肩头,便怯声道:“宜妃娘娘最得陛下赏识,”
“宜妃不可,哀家看不中那性子。”姜太后断声否绝,苏嫣故意如此提点,便又问,“静妃娘娘性子温婉,太后可是中意?”
“静妃虽好,可身子骨弱,”姜太后微微叹气,“冯昭仪不得皇上喜欢,吴修媛资质平平,赵婕妤位份又不高,哀家也十分作难。”
“臣妾觉得,由太后您抚养最是妥帖,想来陛下也是如此认为。”苏嫣不失时机地讨好,这太后的心思,自然是希望他儿子心中有她的地位了。
姜太后这才道:“哀家老了,心力不足,终归是要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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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宁宫出来时,天色已晚,暮色隐隐退去,
苏嫣便没叫太后再派人随行,沿着原路往回走。
路过长秋台时,只见那道路教堆积的枯枝封住了,她并没多想,便绕道琼瑶池而去。
池上结了一层薄冰,满池芙蕖花瑟缩在池塘一角,早已凋零。
忽而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苏嫣警觉地回头,“谁在那里?”
幽深的林子里登时静了下来,无人作答。晚风吹过,四下一片萧凉,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思绪回转,从踏足琼瑶后,便处处透着古怪,莫名的枯枝,无人的路径,为何走了这样远却连一个旁人的影子也没见着。
心中正暗悔自家只想着靖儿一事,着实太大意了!
她迅速转身,就往回折返,却见右侧丛林中猛地飘出一团白影,定步凝神,就见不知是何物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在她分神之际,身后一双手猛地将她推去,那力道又猛又快,她根本无力对抗,直直落入池中!
在身子落水前的一霎那,她伸手乱抓,擦过那人的手臂,没入水底。
她并不会水,在湖水翻涌而来时,她死死抓猪一枝芙蕖花根,用尽一切力量求生。
她不能丧命于此,绝不能…
眼前一片晕暗,似是见她沉没下去,便从岸上伸来一枝竹棍,奋力往水中捣去。
苏嫣捂住口鼻不敢出声,手脚皆是顺着那蔓延的根叶挂住,下手之人如此狠毒,竟要赶尽杀绝!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气闷在水中,一池沉水,寂静无声,死寂。
刻骨的冰凉却激起了她的斗志,愈是有人想要她,她便愈要活下去。
从水底钻出来时,她已是浑身震颤,岸边不过数尺距离,可此刻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苏嫣要保存体力,妄自呼救只怕是死的更快。
许是老天相助,片刻之后,就有人影从东边走来。
她颤动着双唇,那声音太微弱,唤了好几声,那人终是发现了有人落水。
从水底被捞出,苏嫣只觉浑身力气已消耗殆尽,径直瘫坐在地上。
借着暗淡的月色,认出了眼前人,竟是霍玉。
“小主,微臣送您回去罢。”他语气十分关怀,可苏嫣却觉得愈发阴冷。
这样巧合的时间,地点,他偏偏就在此处出现,而他的态度,冷静地有些异样。
苏嫣环抱着身体,他便解下外袍替她裹上,苏嫣深深望了他一眼,瞧见那静默的双眸中隐隐的慌乱。
她一语不发,待走出了琼瑶池,便有往来宫人发现了,可苏嫣却忍着寒冷,不教声张,径直往凌烟阁而去。
霍玉紧紧跟着,几次不忍,欲要搀扶,皆被苏嫣回绝。
远处灯火万点,步态有些踉跄,可心中却清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