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有缘人。”杨婆婆加了句。
“谢谢婆婆。”霍锦骁便舀起糖水,才尝一口便眯了眼,“好吃。”
糖水都是红薯的香味,暖暖的,在这早春凉夜简直要命的美味。
魏东辞看她喜欢,自己也高兴,便道:“你坐着吃着,我去去就来。”
语毕还不等她开口,就跟阵风似的往外走去。
“喂!”霍锦骁叫他不及,“我才刚坐下你就走?”
“哈。”杨婆婆便端着木托盘坐她对面,“他肯定去巷子口买糖炒栗子,一会就回来。”
“婆婆怎么知道?”她讶然道。
“糖炒栗子和糖水红薯是丫头你喜欢吃的吧?”杨婆婆笑眯眯开口,“他第一次尝我做的糖水红薯就说我煮的比他好吃,如果你吃到肯定喜欢。那时我只知道他在等一个人,每天天黑他就到石潭城大街小巷逛,尝到哪家有那个人爱吃的东西就默默记在心里,说有朝一日会带她来吃。”
“……”霍锦骁忽然失语,往日的伶俐都化云烟。
小时候她贪嘴,喜欢躲到山上烤红薯吃,可烤的红薯火气大,吃多就嗓子疼,魏东辞为了阻止她,便找青娆姨学了糖水红薯,她一馋,他就给做。他的手艺确实一般,还不及杨婆婆这碗糖水的一半,却是她儿时最爱的一道甜点。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没用,为什么就那么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可这世上又有哪个人能将她的喜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想她所想,爱她所爱,从小到大,到如今已是十七年。
“这两年里他常来我这,和我说了不少故事,慢慢就成了我这常客,看不出他年纪小小经历却多,只不过他从来也没说过自己在等谁,有过怎样的故事。前几天他过来,说是最后一次来看我这老太婆,他打算把手上的事处理完就专心去找那个人,我那时真好奇他等的人……不想峰回路转,老太婆的好奇竟然被满足了。”杨婆婆说着慈爱笑了。
霍锦骁埋头挖着软糯的红薯慢慢品尝,也不知在想什么。
魏东辞很快跑回来,手里果然抱着一袋糖炒栗子,还有两盒栗糕与咸口蒜蓉枝。杨婆婆看到他便起身让出座儿,道了句“慢慢吃着,红薯管够”,人便走了。
“还没吃饭吧?给你垫肚,一会看过烟花我带你吃好的。”他风风火火坐下,道,“今天的庙会有烟花看,咱们这个位置的视线最佳,比两岸酒馆临窗雅间还好,若不是因为我,杨婆婆才不会让人坐到这里。”
霍锦骁看看四周,果然发现自己这茶座不和其他人摆在一道,是单独设在临水的小石台上。
“又是看在你的面上?”霍锦骁接过他递来的栗子,栗子已剥好,金黄喷香。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模样?”东辞看她神色浅淡,温言问道。
“你不是要与我说三爷的事,来看烟花做什么?”霍锦骁便答他。
“说正事不妨碍咱们看烟花,公事私事两不误。”东辞栗子剥得熟稔,一捏一掰,栗仁就钻头。
霍锦骁正要再问,忽闻得前面“咻”地一声,一簇火光破空升起,轰然一声在天际炸出完整的红色花朵。
岸边挤的人群顿时沸腾。
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腾空,还有摆在河岸前的火树银花齐绽,直将这夜点缀得如神宫仙境。锣鼓乐声不绝于耳,烟火之下有神明灯像巡游回来,有人站在花车上跳着祭舞高声而歌,弘亮浑厚的嗓音直透云霄,古老的祭语唱的不是人间之乐。
霍锦骁被眼前热闹所吸引,专注看了许久,回头时却见烟火之下他明亮的眼眸只落在自己身上。
烟花与灯火的光芒刹那间暗去,只剩他眼里璀璨。
她微一失神,咬咬唇站起,道:“走了,这里闹腾,不好说事。”
语罢,也不等他回答,霍锦骁便往外走去,魏东辞抖去衣袍上落的栗壳碎,缓步跟上。
两人慢慢往烟花相背的方向行去,喧声哗浪便渐渐远了,只剩眼前清幽小巷,被月光打出一片霜色。
“师兄,你把船准备准备,后日我就可带你出海寻药。”他既不说,霍锦骁就先开了口。
“我已经着手准备了,不过你的身份方便出面?”魏东辞跟在她身后道。
两道人影重叠着,分不清谁是谁。
“你忘了我有易容术?”霍锦骁道,“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魏东辞点头:“那倒是。”
“师兄,你来三港到底有何目的?”霍锦骁正色问他。
“和你一样,为了东海匪患与海神三爷而来。”
霍锦骁并不意外,她已然猜到。
“我在漆琉岛见过三爷,此人太过神秘,无法接近,我还查不出他是何人,师兄你可有眉目?”
“我怀疑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魏东辞沉吟道。
他正要详加解释,忽见霍锦骁神色一变,她猛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话,有人跟踪。”霍锦骁心头突突跳起,来人武功很高,刚才在人多之处不易察觉,走到静处她方所觉。
魏东辞眸色一沉,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霍锦骁运气全身,施展《归海经》,顿觉冷冽刺骨的杀气骤然加身,她微微一颤,不可扼制地以手环胸。
“怎么了?”魏东辞察觉她的不劝劲,伸手抚上她的背。
“来人武功太高,我打不过,走!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霍锦骁却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家有佟岳生在,比较安全。
“王孙巷,往东。”魏东辞不多说,指了个方向。
霍锦骁拉着他立刻掠飞而起。
她心里已惊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