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程雪君不由分说便往杏妍脸颊上摔了一记耳光:“我是主子还是你?我说不下去就不下去。”
她心情糟透,只盯着那梨玉簪看。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程雪君与杏妍都捧着脸石化,魏东辞与众人也都纷纷望来。
“滚进舱去,否则我把你扔到海里!你自己死没关系,别连累其他人为了救你白送性命。”霍锦骁脸覆冰霜,言语如刃,没有一丝一毫退让余地。
像极祁望。
“你……你敢打我?”程雪君回过神怒极。
“行船之中遵从船长之命,若敢违令按军法处置,可以斩首。你想活就滚进去。”霍锦骁难得大发脾气,她生平最恨,就是如此不知轻重、枉顾他人性命的无知之辈。
正僵着,浪又猛然袭来。
船身剧烈晃起,瞭望手惊骇的声音传来:“风……妖龙卷风……”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道旋风冲天,如蛟龙出海,以极快的速度转来。
“快!进!舱!”黄浩的喝声如落雷般敲下。
作者有话要说: 糖过三章了吧……
顺便,来个新文的预告可好?
《蜉蝣卷(重生)》——重活一世,到底成全了谁的求而不得?
卓北安初见秦婠时,她尚未及笄。她父亲秦少白与他是同僚,那日正好邀他去秦府吃酒,偏巧撞见这小丫头正拿着白馒头蘸腐乳躲在曲廊尽头悄悄地吃,肉鼓鼓的脸颊上沾着一星油黄的腐乳,他从没见过哪家姑娘能把馒头吃得如此生动,眼睛鼻子嘴巴像在跳舞,叫他记了多年。
七月暑热,阳光灼得人眼花,卓北安已经快认不出此时跪在刑场上形销骨立的女人,就是当初偷吃白馒头的小丫头,眉眼间只剩了些旧时轮廓,余的便像被抽空骨血的皮囊,没有生气。
秦婠之案辗转审了半年,她杀夫焚宅,背着八条人命,是整个京城骇人听闻的毒妇,朝野震惊,百姓皆骂,卷宗送到大理寺时,没有一个寺正敢接,是他因着故友旧交的情分亲自接了这案子,逐一查证比对,确认有疑方去狱里见了她。
秦婠跪在地上,声声喊冤。
他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过,只要这案有冤,他定替她翻案再审,还她清白。
那时她望来的目光,就像看来那块白馒头,惊喜并且充满生机。
可惜,他这少年成名的神探北安,大理寺最为年轻的少卿,誉满全京的大安四子之首,却没能替她翻案。
明明疑点重重,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圣旨颁下,判她斩首,由他亲自监斩。
他不止没能救她,甚至还要亲手送她踏上黄泉。
“北安叔叔,我不怪你。你尽力了,谢谢。”小丫头还按从前的叫法在狱里拜别他。
他只大她八岁,不过因为与她父亲是同僚之故,她一直都唤他“叔叔”,而今,他这做叔叔的明知她含冤却未能还她清白,她虽不怪他,他却怪自己。
进大理寺之前,他曾对自己说,绝不错放一凶,也绝不冤枉一好,而今,她成了这他这辈子唯一冤过的人。
狂风暴雨忽然来袭,斩令掷地,长刀冷刃挥下,血色融雨。
他与她同时倒下,鲜血溢出唇角。
秦婠斩首之日,名满大安的卓北安因先天心疾,与她同日而亡。
☆、妖龙
霍锦骁在海上两年, 可从未遇到这条只在老渔民和老海员嘴里提过的“妖龙”, 她第一次知道这“妖龙”,是在祁望的航行日志上。祁望在天元十六年去往高贞的航行中, 曾遇过一次,关于这场灾难祁望描述得并不详尽,只有寥寥数字。
妖龙袭卷, 十死无生, 避无可避,唯听天命。
后来她问过祁望那场灾难的事,祁望这人见惯海上生死, 早就没有惊惧忧苦,唯独那次,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她。
那年是东海各岛第一次集结西行商船队,一共三百艘, 浩浩荡荡前往高贞,那时祁望正年少,平南也不像现在这般强大, 他只有五艘船跟着船队西行,排在末尾, 到达木束海域时船队便遇上三条“妖龙”。
“妖龙”实为海上突起的卷风,起时毫无征兆, 风速奇快,肉眼可见卷风将水自海中卷到天际,宛如蛟龙出海, 所以此风又被惊恐的海民称作“妖龙”。
因此风无征兆且风速快,若有船只遇上常常来不及变向绕开,要是被这风撞上,那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祁望那年所遇的“妖龙”是数百年难见的九龙飞天,凡风所过之处无一船幸免,好在平南的船跟在最后,堪堪避过此风,侥幸活下。
祁望对那场水难至今仍心有余悸,三百多艘船毁了十之有八,整个海面都是被风吹散的船骸与一具一具慢慢浮起的尸体,更有甚者被风卷走,不知所踪,死伤惨重。
天威难测,远非人力所抗。
不过此风风力范围不大,不像海上暴风雨,能掀起大范围风暴,只要其行进过程中风力集中处不会撞上船只,便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祁望才说,唯听天命。
————
白色旋风如银蛟般渐渐逼近,竟朝着船直来,风声怒吼,伴着正上方一团黑云,云间雷鸣电闪,妖相频现,巨浪掀起,从远处涌自船边,船被浪打得高起重落。
“快,快进去!别呆甲板上!”霍锦骁顾不上再管程雪君,厉声高喝着,一面冲向魏东辞。
程雪君吓白了脸,双腿发软,被杏妍拖到船舱口。
“把火都熄了!快!”霍锦骁一边拉着魏东辞往里跑,一边在甬道里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