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她。”魏东辞轻喝一声,“她伤在左胸,幸而未及心脉,我刚给她换药重新包扎过,现在不能动她。”
祁望抬到半空的手微微一颤便缓缓收回。
“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有事。”魏东辞又道。
“有你在?”祁望猛地转头,低声冷道,“若不是因为要帮你寻药,她怎会受此重伤?”
语气间已含痛怒。
魏东辞与他目光对峙片刻,沉声道:“我看祁兄不如先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她。”
祁望深吸口气恢复冷静:“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她已经昏迷三日,你就是留下也没用,今天换了药,顺利的话明天她应该能醒,你若有心,明日再来看她。我这里没有地方,也没功夫招呼祁兄。”他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开口逐客。
祁望攥紧拳,又看了看霍锦骁,终狠下心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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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黑了,烛灯燃起,照着屋里忙碌不歇的人。魏东辞给她煎了新的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喂服一次,再辅以金针刺穴,所有的事皆由他亲自完成,直至三更。
霍锦骁发出两声鼻音,悠悠睁眼。
这几日她也非全无知觉,不过时醒时昏,外边发生的事她偶尔也能知晓,却难以作出应对,神志一直都浆糊似的迷茫,直到这一刻睁眼,虽然身上仍痛,四脚依旧无力,她好歹觉得脑袋清醒不少。
“醒了?”不待她开口,熟悉的脸庞便印入眼帘。
魏东辞已经坐到床沿,手里正握着杯温热的水。
烛火在他脸上打下成片的阴影,眼耳口鼻的轮廊变得异常清晰,那鼻梁便像小山似的漂亮。
“回来了?”她虚弱道。
“嗯。”魏东辞托着她的脖将人扶起些许,喂她喝了点水。
她嗽了两声,水自唇边溢出,他很快放下杯,抬手抽下帕子往她唇边印了印,动作轻柔。
一咳嗽,伤口就疼得发抽,她忍不住皱了脸。
魏东辞探探她的头,烫意已经减了大半,他安下些心,抚抚她有些凹陷的脸颊,轻声道:“饿吗?”
三天没进食,不饿就怪了。
霍锦骁点点头。
魏东辞便起身,为了方便照顾霍锦骁,他这屋里什么都有,红泥小炉上一直温着锅粥,粥熬得稀烂,上面一层浓稠米汤,他拿勺舀了半碗,粥香在房中散开,勾得霍锦骁馋虫直冒。
“你太久没吃东西,先喝点米汤,胃舒服了再吃别的。”他扶起她,在她身后塞了厚实松软的迎枕与被褥,叫她靠得舒服些。
“我自己来吧。”霍锦骁咬咬唇,不想要他喂。
魏东辞一把抓住她的手塞进被里,拿丝帕铺在她衣襟上,这才开始喂她。
霍锦骁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念叨了句:“又不是小时候。”
小时候他也给她喂过饭,尤其是她生病时,总要用围兜兜着脖子,然后喂她一勺,他自己吃一勺,哄着她吃。
那情形现在想起来,霍锦骁都觉得丢人。
“现在和小时候有什么不同?你不还是小梨儿,我也还是咚糍。”魏东辞笑道。
霍锦骁自是不知,三天以来,这是他的第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祁爷来了。
☆、真相
上灯时分, 天还透着灰亮, 街巷上的人已少,小馆里有人唱着曲儿, 婉转的声音透着股机伶劲头,旁边弹三弦的老人忽一叠声笑道:“谢爷赏,谢爷赏。”
想来听曲的客倌给了厚重的赏钱。
门口迎来送往的小厮扯着嗓门:“爷慢走, 下次再来!”
青色的身影便从石潭港郑家大街的酒馆里走到街上, 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路过间花红柳绿的妓馆时,站在馆外花枝招展的姑娘凑上来就往这人身上贴, 却被他一把推开。姑娘便叉着腰骂人,这人也不回头,慢慢就走远了,没入灰暗夜色里。
街上的小巷四通八达, 他随意拐入窄长幽深的巷子里,忽然驻足。
巷子里站了个人,似乎早已恭候多时。
“祁爷。”那人抱拳走上前, 露出蟾蜍般圆胖的脸,模样普通, 眼神有些倨傲。
那傲气,大抵因为身后的人。
祁爷拎起手中的小酒坛随意灌了口酒, 他今天很不开心,三爷和三爷的狗腿在他眼里便没那么要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爷今天没功夫陪你废话。”
那人显然对祁望的无礼有些意外,不过看到他手上的酒坛便也释怀。
“三爷还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祁望问道。
“魏东辞已经找到勾鱼草,三爷想请您找个机会把解药毁了。事成之后,三爷必定重谢祁爷。”那人提到三爷便露出更为倨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