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才过一刻,霍锦骁就把煎好的药端到他床前。
祁望侧倚松软的迎枕坐着,正把玩她落在床头的玉临春血琥珀坠子。雕得精致的夏蝉,大小恰好掌握,是她惯常抓在手里玩的小东西,坠子被摩挲得油亮通透,摸起来冰润舒服。
屋里有人,就有了鲜活气息,不是从前空洞的模样。
他微掀眼皮,目光斜望向霍锦骁。她正低垂眼眸,拿瓷匙舀着药汁散温。
这些天都是她守在身边,汤汤水水地照顾,妥帖非常。他总觉得很久没和她如此靠近过,这番温存体贴,是他用命换来的,想来也是值得。
“祁爷,你看什么?”霍锦骁没抬头,却知道他在打量自己。
“看你。”祁望直言不讳,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有什么好看的。”她随口道,抬眼里却瞧见他灼烫眼神,比手里的药碗更烫手。
这目光她不是第一次瞧见,林良结婚那夜,他就这么看她。
“喝药吧。”她不待他回答,就将药碗端到他眼前。
祁望看看药,又看看她,一动不动。
前两天他状态差,汤药粥水都是她喂的,如今他恢复了些力气,她也就不想再喂——这举动,透着亲密,不合适。
她挑了眉,用眼神问他。他并不回应,只摩挲着血琥珀。
僵持半晌,霍锦骁妥协。她也不能与一个伤者较劲,更何况还欠着他好几份人情没还。
舀了半匙药汁,她低头吹了吹,送到他唇边,他抿唇而饮,目光还是看着她。
屋里敞着窗,午后的阳光探入,薄洒半屋,她坐在雨过天青的纱帐底下,微启了唇吹药,盈润的唇被照得有些透明,棱角翘起,极是诱人。他从未如此仔细看过她的模样,每次与她说话都被她的眼眸吸引,所以忽略了这温柔甜美的唇。
喉头上下一动,不知怎的,祁望觉着燥。
药汁染到他唇角,霍锦骁搁下药碗,拿起巾帕倾身拭他唇角,目光很认真。
祁望嗅到她衣襟里浅淡的澡豆香气,桂花的味道,如丝线钻入鼻中,叫他意乱情迷,他把玉琥珀丢开,捏住了她的手腕,唇往她唇瓣贴去。
霍锦骁先觉手腕一紧,眼前有阴影笼来,她心脏陡然一滞,将头偏开。
祁望的唇堪堪擦过她鬓边发丝,头停在她肩上,呼吸很沉,目光异常幽深。
“祁爷?怎么了?”她抽手,眉头大蹙。
“别走,别离开。”他轻声道。
“你先放手。我没打算现在离开东海,眼下燕蛟和平南这种情况,东海又有祸乱,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一走了之。”
显然,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祁望捏紧她的手,慢慢把头靠近她脖子。
霍锦骁觉得自己如果是只猫,浑身的毛已经全部竖起来了,她察觉到一丝危险,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危险,不是过去的坦荡磊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停在离她脖子一寸处开口,“我想要你留下,留在我身边,陪着我,永远别离开。我想娶你,嫁给我!”
他终于把这番话说出过口了。本以为会很难堪,可出口之后,他却畅快非凡。
早就该说了,却偏偏错到此刻。
“……”霍锦骁震呆。祁望的话大出她的意料,听来就像错觉。
“小景,别离开我,嗯?”他见她沉默,慢慢抬起头,直视她愕然的眼眸,往她唇瓣吻去。
霍锦骁醒来,再顾不得他身上有伤,用力挣开他的手,从床上站起。
咫尺可触的吻,还是落空。
“祁爷,你到底怎么了?”她声音有些颤,也有些冷,思绪很乱。
祁望把散落的长发尽数拔到脑后,勾起唇,笑出三分邪性:“我没怎么,只是确认了一件事而已。”
霍锦骁觉得他的话像个圈套,引着她往下接,她便不作声,单等他说。
“我确认,我爱你。”
霍锦骁往后退了半步,道:“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祁望想了想,她说了什么?她说——从未开始,无谓结束,我们互不相欠。你仍是祁爷,我还是小景,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一字一句,他记得清楚。
“我们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他掀开被,慢慢下地,像蛰伏的虎狼,终于探爪。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心塞……
☆、剜腐
霍锦骁站在床畔, 看着祁望缓慢落地, 这人一身月白中衣松松系着,肩头是散落的发, 病容虚白,目光却还是犀利。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祁望会变得如此反常, 又或者从一开始, 她就没懂过他。
“祁爷,我知道梦枝姐走了你难过,但是你不能把我当成浮木, 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思前想后,他所有的变化都从曲梦枝的死开始。
“你既然知道是救命稻草,那这命,你救不救?”祁望按着床头镂空的万蝠雕花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