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这几个盒子推过来说:“不要布票,一条卖十块钱,这可是最高档的上海丝巾,你给摸摸,全是真丝,是不是特柔软?”
哎呦妈呀老贵了,一条丝巾居然要十块钱,冯老太肉痛地眉都皱了起来,但是看着怀里的萌萌,她一咬牙还是说:“就这条大红色带金丝儿的,我要了。”
冯老太付了钱,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小盒子说:“给咱萌萌先备着,等过些日子她头发长了,这丝巾就可以给她扎头花儿。”
买完了布料,冯家人又去别的柜台,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和两斤水果糖球,他们的糖票有限,只能买到这一点儿。萌萌还看上了旁边金灿灿的上海饼干,但是冯老太拿出粮票来人家却不肯卖,得用专门的点心票才能买得到。
出了这供销社,冯老太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让萌萌舔着,说得特别失望:“这城里的东西太贵了,还啥都要票,都说改革开放了,可咱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呀,啥时候能把这票都给取消了就好了。”
走出去一段,她看见街上有个小摊在捏糖人,许多孩子围在那里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糖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萌萌也被那些奇形怪状的糖人吸引住了,伸出小手儿隔空抓着,嘴里还蹦出来一个字儿:“糖。”
“咱萌萌也想要糖人吗?那我过去问问。”冯老太走到这个小摊前面,劈头就问后面的男人:“要票不?”
那男人笑得特别热情地说:“咱是个体户,不要票,一个糖人2分钱。”
“哎呦,还是个体户好呀,不要票就是好。萌萌,那你给自个儿挑一个。”要说冯老太以前还看不起个体户,现在她觉得个体户比国营商店好多了,不要票还便宜,他们小老百姓过日子,不就是图这个么?
冯家人逛了一圈,年货也买得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该回去了,临上车之前,苏婉还特意找了个邮筒,把一个白皮信封郑重地投了进去。
“老大家的,还没你娘家人的消息啊?”
“妈,我写信给我老家的邻居,要是我家里有人回去了,让他们告诉我一声。”苏婉想起了她的娘家人,在那个动荡飘零的年代里,他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她美丽温婉的脸上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惆怅。
冯老太知道她家的底细,叹了一声:“唉,慢慢等吧。”
冯家人回去的时候,担子箩筐里又重新塞满了东西,他们坐车沿着原路返回,一进龙岭就看见了虎子。它好像在这儿等了很久似的,特别亲热地跑过来蹭来蹭去,两只大眼睛还能清楚地看出来喜悦。
冯老太握着它的两条前爪把它半抱在怀里,顺着它后脑勺上的绒毛说:“虎子真有灵性,还知道在这儿等咱们,虎子你今天赚了两百多块钱你知不知道,你真能干,虎子也能养家了。走,跟咱回家去。”
冯家人走了三四个小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才远远地看见了桃源村。
天边的红太阳就像一枚着了火的鸭蛋黄,用它那最后的余晖给大海和村子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在这美丽的光晕中,几个身影在村口若隐若现,其中一人突然惊喜地喊出一声:“爸,妈,你们回来了。”
原来是冯益民,站在他腿边的正是大娃二娃,他们今天在家里等了一整天,做啥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到了傍晚忍不住就跑到村口来等着了。
一大两小从村口跑出来,一口气跑上了山路,冲到了家里人面前,冯益民赶紧接过他妈背后的箩筐,又把苏婉怀里的萌萌抱过来,大娃二娃簇拥着大家,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冯益民就招呼着家里人把行李卸下来,顾不上去看里面的东西,他家里人出去一趟肯定累坏了,他进了厨房把饭菜端到堂屋里说:“妈,我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你们回来吃,你们快饿坏了吧?赶紧吃饭,我来喂萌萌。大娃,你去把虎子的食盆端出来。”
冯老太往嘴里扒拉了好几口饭才缓了过来,特别欢喜地把今天的事儿告诉了冯益民:“我跟你爸去那个铁柱开的饭店,把风干肉卖给他就赚了两百多块钱,萌萌的那颗金子你猜卖了多少钱?一千五百多呐!我滴个乖乖,萌萌太能赚钱了。”
冯益民听到这个数目心里也漏了一拍,特别惋惜地说:“一小颗金子就那么值钱,要是龙岭上面有金矿就好了。”
冯老头吃着饭随口就说:“咱乡下人做人要本分,老天爷不给的东西咱不能强求,村里的人那么穷,要是真有金矿,对咱桃源村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
“爸说的是,我也就是想想,那龙岭我已经去看过了,压根没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