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不知武事的文官们都知道，这兵权可不是谁都能说握在手里就能握在手里的，定军侯有多特殊不用人说大家心里明镜一样，可人家就有这个本事，这么三闹下来，人家就要收回兵权了！

远远的看着定军侯的仪仗过来，定远侯的老眼睛里冒出一股精光，他身侧站着的林大老爷定远将军，也是不善的眼神，昨晚连夜派出了四个人，分别找了四个有名的御史言官，这四个人是他们定远侯府花费大力气培养起来的暗手，本来希望他们能有所作为，结果科举的时候不是榜眼就是探花的人，皇上最开始就直接丢去了翰林院，三年之后出来连外放都没有，直接丢进了御史台做了御史言官。

一做就是多少年，怎么运作也无法让他们升官或者外调，就那么不死不活的困在御史台上。

不过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正是用上御史台的时候，这四个人从读书到科举到当官都是他们定远侯府一手安排的，这回可是用他们出来为定远侯府效力的时候。

石磊从来都是踩点儿上早朝的，从他第一次上朝开始就这样，以后的日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定军侯没来，那么早朝就没迟到，可是若是定军侯来了，那么早朝肯定迟了……。

金銮殿一如既往，看的石磊眼皮子发沉，不过为了即将到手的兵权和他亲自挑选出来的那些亲兵们，他就忍了吧

可是小石头忍了，不代表别人也能忍了好么！

“皇上，既然军机处的几位老大人如此说，那么便比一下又如何？不过按照惯例，定军侯选择的亲兵之中，有一百要出自军中，二百要到外面招募。不知定军侯可有挑选亲兵的标准？”定远将军这话一出口，所有在殿上的人都看向了他。

有上了岁数的人就想起来，当年也是定军侯给高宗皇帝出的主意，硬生生在武将亲兵上做了手脚，害的军机处给下面人都传了口信，不得不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要在赢得胜利的同时，保证定军侯的安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都知道定远侯府竟然是针对定军侯府的，林家出挑的人才不多，可能出挑的人才绝对的心地不善，这也是这么多年尽管定远侯府如何努力，可在军伍上也一直被若有似无的压制的原因。

亲兵有多重要没有人比这些上过战场生死厮杀过的武将们更清楚的了，定远侯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这已经不是明晃晃的针对了，而是摆明着要致定军侯于死地啊！

“惯例？”坐在龙椅上的正和帝在所有人开口前便似笑非笑的开了金口：“定远将军如何说，想必是有所仪仗了，那么就说说，军规里哪条哪律，何人所里，出处为何？各将军的亲兵也是如此吗？何为亲兵呢？为何要如此安排？

正和帝的这些问题，别说定远将军了，就是定远侯都傻了好么！

不只是他们俩，包括心知肚明但是无法反驳的李国忠等一干文臣和荣王那些人等，所有人也都跟着目瞪口呆了。

”皇上，当年高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是这么规定的，那一代的定军侯出征之时，亲兵就是如此分配的。“定远侯没有想到正和帝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祖宗的意思，这可是在朝堂之上啊！

百官都看着呢，宗室也有人在场，更何况荣王他们可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皇上你怎么就这么问出来了？！

“哦？原来定远侯还是个纯臣，高宗皇帝之后便是朕的父皇圣祖皇帝，到了朕之后，朕便是那圣宗了，都隔了一代人，定远侯还按照高宗皇帝的规矩办事，你们也都学学，什么叫”纯臣“。”正和帝的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可是定远侯却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还是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

皇上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倚老卖老，既然想着高宗皇帝，还遵守着高宗皇帝时期的规矩，说好听了顾念旧主，说不好听了，任何一个人听说过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这是妥妥的被皇帝厌弃的节奏啊！

所有人都在皱眉，尤其是石磊，他总觉得正和帝说的那“纯臣”二字听在耳中就成了“蠢臣”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老臣不敢！”定远侯立刻就跪了下来，后背都要被冷汗湿透了，定远将军也跪在旁边不敢说话。

“老大人何罪之有？定远将军，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话呢。”正和帝可不打算跟他们轻描淡写的就那么过去，这事儿今儿必须掰扯个清楚明白不可。

不然日后定军侯真的要出征，再有人说三道四的话就晚了，亲兵的权利，是正和帝头一个要给小石头他争取回来的东西。

367 谁新谁旧

“臣……臣只是遵循旧例……。”定远将军的冷汗不比他亲爹定远侯的少。

“旧例也是有例可循，不知道是哪一例？可有明文规定？”正和帝这架势一摆出来，分明就是死扣到底的意思。

本来军机处的那些老大人们早已准备好了亲兵人选，哪怕石磊要外出招募也要事先通知他，一定哟啊选自己人，可是说实话，老大人们也都心里明白，尽管安排的再妥帖，该让人家安插进来人选也得放行，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们都替定军侯憋屈，可是没有办法，当年定远侯就是看准了高宗皇帝对定军侯府的忌惮，才会踩着定军侯府往上爬，因为当年那一战，定远侯府得利不少，尽管定军侯运筹帷幄，可定远侯也不是吃素的，愣是凭借那一战将家族里但凡是有些本事的人都提拔了起来，不然岂能如此风光？不过也因为那一战，让武将们心寒，对高宗皇帝那叫一个不待见，也导致后来高宗皇帝明白了过来，可事情已经发生，高宗皇帝即便是想要弥补，可也为时已晚。

定远侯府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他们从那时起就已经成了皇室眼中的沙子，不然为何明知道军机处的所作所为也不吭一声儿？若不是定远侯府，高宗皇帝也不至于在龙御归天之时，握着床边接班人的手后悔不迭，高宗皇帝雄才伟略，结果就被一个小人给害了，让他在武将那里大失人心，很多的事情，武将们不表态他都不敢去下手做。

定远侯府坑害他不浅，连临终都不忘吩咐接班人，对定远侯府是能雪藏就雪藏能压制，对定军侯府却是放任自流，不敢太过殷勤怕引起武将们的反弹。

虽说当年的确有心思压制定军侯府，可高宗皇帝对武事并不了解的很透彻，尤其是亲兵这一块，这一直都是武将们自己的事情，高宗皇帝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后来发现情况不对劲儿的时候，专门找人打听过，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身为高宗皇帝的皇孙，正和帝没见过这么皇爷爷，可是却从父皇嘴里听到过许多这位祖父的事迹，尤其是父皇跟他说过，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给定军侯解除这种致命的枷锁。

正和帝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岂能放过？

“臣……臣……。”定远将军词穷了好么！

“难道没有明文规定吗？那么你等为何要这样安排呢？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定远侯你说呢？”正和帝就差明指着定远将军的鼻子说话了。

“是，老臣也认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定远侯这话说的可相当有水平了，这朝上站着的人里，唯有五家王府与定军侯是世袭爵位，其余的可都不是啊！

谁新谁旧？

“好！”可惜，正和帝不那么想，别人想了也是白想，反而是正和帝高兴的一拍巴掌笑着道：“果然还是定远侯，这话说的就是中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

满殿堂的官员们有的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然后可怜的看了看定远侯跟定远将军，有的官员却是想了又想才恍然大悟，武将们不太明白啥意思，小石头作为朝政白痴一个，就更不明白了。

可是这话听的荣王一党就不太高兴了，愤恨的瞪了一眼定远侯，要不是这老不死的提什么新旧，至于让正和帝借题发挥吗？

可恶！

可是不论说什么都晚了，这个时候正和帝早已一挥龙爪朗声的吐出金口玉言：“亲兵亲兵，自然是要为将者亲近才能算是亲兵，日后就让定军侯自行选拔好了。”

“谢皇上！”石磊其实没咋听明白，可是不妨碍他知道这是为他好，所以正和帝话音没等落地呢，他就立刻谢了恩。

正和帝这番行为，让定远侯安排的那四个御史言官没了用武之地，这都上升到皇帝更替的地步了，要真敢顶风作案，那不是帮忙那是纯粹找死呢。

“这亲兵有了，那领何军？”早在一开始上朝的时候，正和帝雷厉风行的解决了所有文臣奏请之事，剩下这些时间，足够他们解决武将的问题了。

“皇上，目前并没有闲置兵马可以让定军侯领军。”定远侯先发制人，竟然不顾脸面，抢先在军机处的人发言前发话了。

他也是被正和帝这番表态给吓着了，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当年仅有那么一次进言，他就暗算了定军侯，可是随后高宗皇帝对他也没有多提拔，以至于后来还要林家儿郎实打实的去拼才有晋升之路，虽然当时不明所以，可是时至今日，他多少也猜出了些缘由。

可坏就坏在猜出来缘由更惨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