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哼了一声:“我瞧着是莽撞。”
他竟有脸说人家莽撞!闻言连彭润都忍俊不禁,戴权干脆咧嘴笑起来。幸而贾赦不曾看见。
哪知那狗过了内仪门前的两个穿堂,又过了体仁沐德院前的那条小道,绕到贾赦的外书房后头、吓了贾赦一大跳。那狗犹豫了一会子,仿佛有些迷糊。
乐奎忙说:“想是在这周遭进屋子了。”
彭润道:“稍侯,此处花盆众多,许是花香扰了它们。”
乐奎又道:“不如拉了狗进屋去试试。”
彭润只伸出一只手来,以示先候着。乐奎无法,冷冷在一旁瞧着。
果然,不一会儿,两条狗又朝前跑去,跑得甚为顺溜。众人忙跟着疾步小跑。终是止于荣国府东头的一个小门,门虚掩着。
贾赦愣了半日,道:“他上我这里是借过的么?”
戴权问:“外头是何处?”
贾赦道:“是我宁荣二府的私巷。”乃亲上前推门,恰见有两个守门的婆子都晕倒在外头!贾赦大惊,忙让人抬进去找大夫瞧。那狗偏还往前跑,竟然是直进了宁国府的小门。
贾赦亲领着人进去,里头也倒着两个守门的婆子。贾赦心中暗笑:李三果然深得我心,死道友不死贫道。
宁国府中的这一带本是贾氏宗祠边上,平日没什么人,又走了一阵子方有下人撞见他们一行,见了贾赦吃惊的很。贾赦命他们少大呼小叫,去请贾珍过来。
两条狗又奔开了,一路穿堂过廊,绕过从绿堂,到了一处——茅厕。
贾赦不禁脱口而出:“原来刺客也有三急。”
众人心中暗笑,便在茅厕中四处细查。忽有位特种营兵士喊了一声,原是寻着了一粒小小的珍珠,拿过来给彭润瞧;彭润又递给戴权。
戴权面色一沉:“是他的!”命道,“再放狗!”
谁知这回狗跑到会芳园的水榭旁边,竟让花香迷了,只转来转去的,再不能往前了。
此时贾珍已匆匆赶来。荣府让人围了,因二府相连,乐奎的军兵实则连宁府一道围了,早将他惊动了。贾珍忙向戴权及彭、乐二人见礼。贾赦拉着他匆匆说了一遍,贾珍吓得如泥雕木塑一般。半晌拉着贾赦道:“那刺客岂非厉害的很?若在我府里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贾赦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道:“无事,想必他也不敢惊扰了府里。”
戴权却道:“既如此,先烦劳彭将军将宁国府搜一回。”
乐奎忙道:“也说不准他又回荣国府去了。”
戴权道:“荣府之护院较之宁府强了许多,他想是在荣府见四处有人巡逻、不易藏身方过来的。”
贾赦围着乐奎转了两圈儿,啧啧道:“你真的没在我府里藏巫蛊娃娃?”
乐奎冷笑道:“荣国府那点子护院比大内如何?在那人眼中算得了什么?我却知道荣国府有一处藏人甚好,不若荣国公同我一道去瞧瞧?”
贾赦奇道:“却又来,我是荣国府之主、我竟不知道我府里有一处藏人甚好、你如何知道的?”
乐奎但望着戴权不言语。
戴权略思忖了一会子,向贾赦道:“既如此,让乐将军去瞧瞧,也算了结了你们那个赌,荣国公你看如何?”
贾赦方才听他说“让乐将军瞧瞧”已是将脸拉下来了,及闻“了结那个赌”,立时眉开眼笑:“也好,一百两银子却不少!谁嫌钱多呢!”
立时转身要回去,贾珍却拉了他:“赦叔!刺客没准还在我府里呢!”
贾赦笑道:“早让你好生请些护院来,你偏不肯。彭将军可否留下些人先在这边搜着?”
彭润颔首,乃留下了四队人手,自己领着一队同他们回荣府去了。
乐奎在前头引着人一路快走,直奔荣禧堂西北角的一间小屋子。贾赦不由得面沉似水,悄然向戴权道:“我不认得他,他从不曾来过我府里,如何这般熟门熟路的?”
戴权听了也皱了一皱眉,道:“且先去瞧瞧。”
乐奎进了那屋子,因指着西南角一只灰扑扑的大箱子得意道:“向彭将军借几个人搬开此物。”
彭润喊人去将那箱子挪开,两名特种营兵士上前使劲一抬——那箱子“腾”的就举起来了。兵士笑道:“是空的。”
戴权不禁瞧了乐奎一眼,乐奎稍稍一愣。
再看下头,竟露出一个方方的大青石板来,上头还有许多小孔,一看便让人猜是地窖之类的。
贾赦“哇”了一声:“这是个什么!”
戴权从乐奎寻人搬箱子便拿眼角瞄着他,见其面上惊愕神情不似作伪,暗暗记在心里。
那两位特种营兵士又上前撬开青石板:只见一阵灰尘腾起,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窖。
贾赦目瞪口呆;乐奎恰守着那地窖旁边,夺了一旁下人的烛台往当中一照——愣了。
戴权快步过去,也顾不得满屋子的灰,探头一看:
果然是个大地窖,修着一道长土梯子,深有恐有近一丈,方经两丈,里头搁着三个空空的水缸,撂着一个大瓢,并侧倒着一张大宽凳。非但没有人影子,连个足印子都没有,尘埃满地,显见是许久不曾有人的。
戴权既为大明宫掌宫内相,还能猜不出来么?因转过身来森森的望着乐奎:“不曾想太后还藏着乐将军这么一把利刃。”
乐奎大惊:“公公此言何意!”
贾赦立时凑过来了:“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坑,你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