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是你的。”辛蕙告诉他,“这孩子姓辛,从生下来就是我一个人在养着,他不是你的,也不是虞柏谦的,他是我一个人的。”她只能这样告诉他,她不能说这孩子是虞柏谦的,也许有一天虞少虹就会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那时候,他肯定还会来找她。
顾承亮像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望着她,又望着多多,终于问她,“沈宏光说是谦哥的,他不了解实情,是不是我的?”
“我说了,不是你的。”
“辛蕙,你不要骗我。”
他对她还是太了解,他知道如果这孩子真的不是他的话,她不会这样闪烁其词,她好像又和虞柏谦在一起了,如果这孩子真是虞柏谦的,她怎么会不痛痛快快地说这孩子就是虞柏谦的,而不是模棱两可地说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坐在咖啡馆里,外面还在下着细细的雪子,他看着那个孩子,玲珑可爱,自顾自的玩着,他张了下嘴,舌头像被绑住了,半天说不出话。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辛蕙赶紧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他回过头,“我马上就回来,你别走开,等我一下。”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辛蕙看着他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她多少猜到顾承亮干什么去了,虞柏谦一见到多多,也是立刻买衣服买玩具,她想走,可是想到他的那句“你别走开,等我一下。”还有他看向多多的眼神,她的心又软了一软。毕竟鉴定结果说是他的孩子。
她坐在咖啡馆里等着,直到手机响起来。
是虞柏谦,他大概忙完事情回家了,问她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她说:“我在咖啡馆。”他很疑惑,“唐晓月不是走了么,你和谁在一起?”他很敏感,立刻察觉了什么。
辛蕙不想骗他,只能对他实话实说了,然后说:“他可能给多多买东西去了,我也拦不住他,只好在这等他一下。”虞柏谦在那边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问她咖啡馆在哪里。辛蕙把街道名称和大致方位告诉了他,他就挂了电话。
约莫半小时,虞柏谦就找了过来,他有点不高兴,也不加掩饰,直接问她,“你还要等他?”
辛蕙犹豫了一下,就弯下腰开始给多多穿衣服、穿鞋子,正穿着,就听见咖啡馆门口迎宾小姐的声音,“欢迎光临。”她抬起头,就看见顾承亮喘着气,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虞柏谦,脚步一顿,脸上微微兴奋的神情立刻凝滞住了。缓了一缓,他还是走了过来。他也没和虞柏谦打招呼,只是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到了辛蕙的手里,然后说:“时间来不及,我随便买了几样,下次有空我再好好选一下。”
虞柏谦已把多多抱在了手里,顾承亮抬头看着多多,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分明是很渴望上前抱一下多多,但虞柏谦已抱着多多向门口走去,他最终也只是在后面望着。
辛蕙和他告别了一声,他呆滞的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在咖啡馆外面,辛蕙上了虞柏谦的车,车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前倒出去,玻璃窗里,顾承亮还在怔怔地望着他们。
一路上,虞柏谦都绷着个脸。辛蕙坐在后排,边上的多多在儿童座椅里昏昏欲睡,她给虞柏谦解释,“沈宏光带他来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会到场。”
他过了一下才问:“你告诉他了,多多是他的儿子?”
“我没有。”辛蕙想辩解,但辩解的很无力。
虞柏谦立刻就生气了,“你要是不说的话,他会是这种表情?”
辛蕙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最后只能说一句,“这件事,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他突然就发怒,似乎从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一直憋着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爆发点。车子还在行使,他突然就打开车窗,伸手抓过副驾驶座位上顾承亮买的那些东西,只一下,他就把这些东西都甩出了窗外。一个路人被突然甩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辛蕙看着那几个包装袋跌落到街边,里面的东西纷纷掉了出来,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发什么火啊?”
虞柏谦嗓门也很高,“谁让你告诉他的!”
“我说了我没告诉他,是他猜到的。”
“你要是不说,他能猜得到?你就这么想让他知道?”
辛蕙也是气得不行,好好的衣服玩具都给扔了,犯得着这样吗?
她说:“好,就算是我说的,可这就是事实,多多就是他的孩子,你能瞒一时,还能瞒一世?而且就算我不说,你妹也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事捅到他面前,你能管得住你妹妹吗?”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让他们父子相认?”
辛蕙是最怕吵架了,可是一吵起来,也是口不择言。“他们本来就是父子,有什么认不认的?”
“那是我妨碍到你们了。”虞柏谦冷冷地说着,随后就把车往路边一停,说:“你下车吧,现在回过头去,顾承亮说不定还在后面等着你呢。”
辛蕙在后视镜里瞪着他,两人都有点失去了理智,她无意识地把手按在门把上,虞柏谦看见了,冷笑一声,“好啊,你赶紧去啊,去晚了说不定他就走了。”
辛蕙转身解开多多的安全带,抱着他就下车,虞柏谦平时那么从容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也失去了理智,气得脸都发白,说:“好啊,你现在下车,我不会拦着你的!”
辛蕙果真带着多多下了车,用力甩上了车门,车子瞬间就启动,从她面前一下就开走了。
她抱着多多站在街边,看着虞柏谦的车子汇入了前面的车流,一辆一辆的车从她面前驰过,天上还在飘着小雪子,冰冷的雪粒落在脸上,她就知道,哪怕她勇敢地迈出一步,勇敢地问他还要不要她,事情也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突然就心灰意冷,有时候凝聚勇气只需要一分钟,失去勇气也只需要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就像发条,一直在拧紧,拧紧,可有些东西如果错了,无论怎么拧,都是不对的。如果多多是虞柏谦的孩子,或许他们还能在一起,可如果不是,那也许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伸手拦了辆的士,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了半天,在江城,如果虞柏谦不收留她的话,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最后她说:“去车站吧。”
司机说:“那个车站?”
她说:“火车站。”
她很庆幸自己随身带了包,刚刚下车的时候也没把包忘了,她的身份证一直随身携带着,有钱包,有身份证,她就可以带着多多回家。
翻着包,检查自己的身份证在不在包里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不见了,然后想起来,手机刚才是拿在手上的,抱多多下车的时候,她把手机随手搁在了座位上。
她苦笑,这下好了,和虞柏谦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没有了手机,她也不用猜他会不会来电话,也不用时时刻刻一直等着了。
出租车开到车站附近,路过一家宾馆的时候,她让司机停了车。到了前台,她先询问车票,当晚就有回烟城的车票,软卧一般订的人少,有买软卧的钱,一般人都买飞机票去了,她很顺利地拿到了一张票。
多多这时候开始闹了起来,他出来了一天,这时候困了,闹着要睡觉。她哄着儿子,“妈妈这就带你去睡觉,睡一觉我们就上车,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外公外婆了。”
她开了一间房,宾馆很人性化,说她要是只住三、四个小时的话,只收半价。她顿时觉得赚到了,沮丧恶劣的心情都像被治愈了一下似的。
到了客房,她也确实累了,和儿子一起躺在床上,多多一下睡着了,她没过多久也睡着了。没有手机,她在前台定了闹铃服务,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她醒过来,窗帘半开着,外面已是黑夜,客房里没开灯,窗外有霓虹的影子漏进来,有那么片刻,她想着,她不要走,她应该上门去要她的行李和她的手机,这样,说不准她又留下来了。
铃声第二次响起,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退了房,带着儿子去吃了点东西,又买了两罐八宝粥,就去往车站。
晚上八、九点钟,车站广场上不算太明亮,地上薄薄的一层雪都化了,她抱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时候有点庆幸没有行李也挺好,她还落得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