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他们刚到这木寨的第一天晚上,那个该死的混蛋把他关在房里狠狠做了一夜后,在天色微微发明的时候,给他随手套上了这条项链。
他当时又累又心烦,想要把项链摘下来扔掉,被那混蛋阻止。
最后那混蛋告诉他,这条项链可以确保鼎钺一带非野人族的人不敢动他,就算回去鼎钺城,就算是蜇黎大巫也不敢对戴着这条项链的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原冰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谁稀罕!
但殊羿后面一句话让他保留了这条项链,不再想着要把它摘下来扔掉。
殊羿说:只要他戴着这条项链,哪怕离开他,哪怕在鼎钺做了天大的错事,别人也不敢杀了他,更不敢把他当奴隶和仇人一样对待。
听完这句话,时刻想要逃跑的原冰就把这条项链当成了帮助他逃出鼎钺的最佳巫器。
“是那孩子亲手给你戴上的吗?”老人面带微笑地看向原冰。
原冰呆呆地看着老人的眼睛,只觉得这名老者在这一瞬间英俊得惊人!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
原冰点了点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些痛恨和更为复杂的表情。
“那孩子……”老人发出笑声,竟意外地爽朗好听。
“孩子,你恨他?”老人突然这样问道。
原冰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
“想杀了他?”
“嗯!”
“为什么?”
“他侮辱我!”
“哦,因为他睡了你?”
“对。”
老人竟然在此时又笑了起来,“那孩子简直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看到喜欢的就想抢回来,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原冰没见过殊羿的母亲,也不好评价,只保持了沉默。
老人仰头看天空,似乎在回忆,“可是那孩子也跟他母亲一样,是最专情和重情的人,他们凶残狠辣,但又可以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和灵魂。”
原冰撇嘴。他一点没感觉出来殊羿有多专情,前阵子还暴露了他想打严默主意的卑劣念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老人问原冰。
原冰摇头。
老人笑得眼角露出鱼尾纹,“我是那孩子的父亲,是他母亲抢回来的最后一个男人。”
这个自我定位有点奇妙,原冰在得知对方是那个混蛋的父亲后竟然也没有生出多少仇恨心,甚至还对他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原冰试探地问。
老人笑,“我是木城失踪的二王子,哦,现在应该说是曾经的二王子了,木城现在的城主应该就是我的兄长。”
原冰张大嘴,他再也没想到殊羿的父亲竟然还有这种身份背景,“那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老人摇头。
“难道木城的人没有找过你?”
“不,他们找过我,只是那孩子的母亲把我藏得很严实,而这里的人也绝对不会背叛她,等时间长了,我父母和兄弟们就都以为我在外面游历时死了。”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逃回去?”原冰感到不可思议。
老人手指轻擦镰刀锋刃,“当然想过,只是……当我有了逃走的机会时,她生下了我第一个孩子,就是殊羿。当五年后我再次下定决心离开他们时,那女人肚子里怀着我的第二个孩子,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我面前。”
原冰,“……”
“知道她和我的第二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原冰没有接话。
“那时我逃出来了,她亲自带人追捕我,不顾自己已经怀孕六个月,可是我迷路了,走入了最凶险的荒漠,在那里我被具有神血能力的凶兽群围困,那女人为了救我,不顾族人劝阻,就这么冲进了包围圈。”
溪边一片异样的寂静。
久久,老人才接着说道:“后来,我回来了,带着那人和我第二个孩子的尸体。殊羿那时已经四岁,他恨透了我,甚至想杀了我,那么小的孩子啊,竟然就拿刀捅进我的腹部。”
老人发出笑声,“可是他毕竟还是太小了,没能真正地杀死我。而因为他母亲死去,整个部落都陷入了混乱,我就留下来帮他们管理部落。”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没想到她在生前就给了我那么大权力,哪怕她的族人知道他们的族长因我而死也没有反抗我。”
老人叹息,接着说道:“我管理着这个部落,直到那人的第一个孩子长大。你见到殊羿的兄长了吗?他不是我的孩子,但对殊羿很好,他和殊羿一样恨着我,可又是我教他最多。他们两兄弟长大后不知该怎么处置我,就把我关到了这里。”
原冰听到这里皱起眉头,“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是在警告我要离开就早点离开,别等有了孩子更麻烦吗?”
老人很无奈地瞥看原冰,“我是想告诉你,等那孩子的母亲死了,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开她,但我被一开始的仇恨和羞辱蒙蔽了眼睛,看不到她之后对我有多好,更没有试图和她好好交谈过,我总是讽刺她、辱骂她、甚至想找机会杀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可当时如果我退一步或者换一种方式,也许我们一家现在都还好好的,我的女人还活着,我的儿子也不会这么仇恨我。”
原冰默然,“我们祭司大人说了,这是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你说什么?什么斯哥症?”
原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老人说:“你似乎有能控制别人心魂的能力,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就被你‘说服了’,但可惜……”我学了瞳术。
就算我现在这方面的能力还不怎么样,但帮助我脱离控制和诱惑却不难。
原冰转身就走。他一点都不同情这个老人了,活该他被关一辈子!
“等等!”老人也站了起来,“如果你真要离开那孩子,就把项……”
“原冰!”殊羿的叫声盖住了老人后面的话语。
原冰看到殊羿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跟他说话,换了个方向唰唰朝前走。
殊羿身影一闪,一把抓住原冰的手臂,“他们说你今天什么都没吃。”
“你管我有没有吃!”原冰恶劣地回。
“原战和严默来了。”
“我管……你说什么!?”
“走吧,他们想见你。”殊羿的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抓原冰的手指却非常用力。
原冰忍耐着疼痛,加快了步伐。默巫终于来了,他终于就要得到自由了!
老人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想要说什么。
殊羿却像是没有看到老人一样,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就这么带着原冰离开。
老人手握镰刀,神色很落寞。他想告诉那个同样被抢来的年青人,他不知道什么是斯哥症,但是他知道什么是后悔的滋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悔恨和自责还有淡淡的仇恨中。
他一方面怨怪殊羿的母亲不该把他强行抢来又禁锢他的自由,一方面却又在渴望让时间重新回到两人相遇的一开始。
路上,殊羿忽然跟原冰说道:“不管那人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理他。”
“哦,你说你的父亲?”原冰立刻插刀。
“他是个可悲又可恨的可怜虫,你不是。”
“……你就这么看你父亲?”原冰觉得那老人很强大,一点不觉得他可怜。
殊羿停下脚步,非常郑重地又重复一遍:“你和他不一样。”
原冰昂起头,“我和他怎么不一样了?”
“他先看上了我母亲,他先勾引了我母亲,和她睡了,却在我母亲请求他一同回部落住上一段时间时嘲笑了我母亲。那人只把我母亲当作一个漂亮的土著女奴玩弄,我母亲才会把他绑回来。”
“可你母亲却为他死了。”
殊羿像是没有听懂原冰的言下之意,英挺冷酷的男人看着原冰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会为你死,但我会为了你活着,带着你一起好好活着。”
这一刻,原冰的心跳加快了三分。但他立刻就开始反复背诵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词意,好借此打消自己生出来的一切病态想法。
“你很强大。”殊羿又道。
“什么?”
“我强迫了你,可你也差点杀死我。我不欠你的。你还对我脸上撒尿!”
“只不过一泡尿而已!等你死了我们才算扯平!”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我,我早就杀了他。”
“操!你怎么不说你直接把你那撒尿的玩意儿插/进我身体里了,那更恶心好不好!”
“要么我给你舔舔你撒尿的玩意儿,这样算不算扯平了?我曾经看到你们首领舔你们祭司那里。”
原冰呆滞,“你、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不对!那混蛋肯定知道你在偷看,他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我觉得也是,我看严默给他舔得很舒服,我们要不要试试?”
原冰再次呆滞,“……你!我们他妈/的在吵架好不好,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
殊羿握住他的手转身,“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更,谁也不比谁弱到哪里。”
“你让我干回来,我就原谅你。”说完这句话,原冰兄就后悔了。
殊羿嘴角勾起,“行啊,只要你能插/进来。”
原冰:哇呀呀!好想把这混蛋填进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