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钰早就知道这次去衢州路上定是不怎么顺利的,大理寺没人要接衢州知府被杀一案的烂摊子,一番推脱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而垂垂老矣的皇帝陛下似乎也有意把这件事交给他。
衢州也算是个山高水远的偏凉之地,官官相护已是常态,上任知府刚正不阿,才刚到任不到三个月已经清算了当地一批商户及底下的小官,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杀身之祸便是这么遭来的。
要处理官商相护狼狈为奸的也不是不可以,坏就坏在操之过急,没有给其他人留有缓和的余地。
赵南钰这个去查案的也肯定不被那些人待见,若被他真的查出些什么,衢州的官场又要变天了。
所以幕后之人必定是不希望他活着到衢州的。
刀光剑影之后,赵南钰的白衣之上溅满了鲜红的血迹,他如地狱里的修罗,见谁杀谁,地上躺满了尸体,他的身上也被刺中了不少的伤口,撑着剑身才堪堪站稳,幸亏没有被伤到要害。
“砰”的一声,赵南钰的双膝直直的磕在石子路上,疼的他眉心一皱,他喘着粗气,忍着伤口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硬是没有吭声。
忽然之间,他听见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赵南钰捏紧了手中的剑柄,以为是刚才那群黑衣人里的漏网之鱼,他已经做好提剑杀人的准备。
一名身穿粉色衣裳的圆脸少女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个药篮子,少女的长相并不出色,只称得上眉清目秀小家碧玉,她白着脸大着胆子跪坐在赵南钰跟前,皱着眉,望着他身上的伤口,满脸担忧,“你没事吧?”
赵南钰依然将剑柄握的紧紧,眼中划过一道冷光,“没事。”
少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自打她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虽然此刻他脸上还有血迹,但这也不妨碍他出色的相貌。
少女咽了咽口水,咬着下唇,道:“你受伤了,我这里有药,我可以帮你。”
赵南钰垂下眸子,旋即又抬起眼皮,冷冰冰的注视着她,眼中杀意明显,他狠厉的吐出一个字,“滚。”
少女并不气馁,也没有死心,哪怕眼圈已经红了还要故作坚强,“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救你而已,你这样流血下去会死的。”
赵南钰只觉得她故意捏着嗓子装的委屈的模样,令他作呕,他竟低声笑了起来,笑容渗人,“滚,要不然我一剑捅死你。”
少女被他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她很委屈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我见犹怜的望着他,见他眼中的杀意更甚,赶忙站起身,药篮子都没来的及拿,连滚带爬的就跑掉了。
*
这一切,远在京城的宋鸾自然不知道。她还以为男女主这个时候已经一见倾心了呢!也想不到女主就这么轻易的成了炮灰。
她正忙着下厨,做好识哥儿爱吃的菜之后才有闲暇的时间来胡思乱想,宋鸾觉得自从她那次昏倒之后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就好比今天在看见怀瑾的那一刻,许多她没有在书里看过的情节全部都往她的脑子里钻,导致她现在脑子还有些疼。
越想越疼,宋鸾干脆就不想了。
远处的天空逐渐变暗,夕阳西下的黄昏,天气陡然凉了起来,宋鸾回屋加了件衣服,之后走到里间准备将识哥儿叫醒,进去后才发现孩子已经醒了,睡意懵懂的总算有个四岁小孩子该有的天真,宋鸾不管识哥儿的拒绝,硬是替他一件件将衣服穿好,拍拍他的脑袋,问:“睡的好不好呀?”
识哥儿诚实的点头,“好。”
他很少午睡能睡的这么沉,好像每次在母亲的屋子里睡都格外的香甜。
宋鸾发现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在他跟前耐心都变得更好,“我带你去洗把脸,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她对孩子说话总喜欢用询问的语气,想充分的去尊重他。
不管她问什么,识哥儿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好字。从不反驳也从不拒绝。
父亲对他很少会用过问他的意见,从来都是做好决定后才告诉他。
以前识哥儿觉得他喜欢父亲比母亲多许多,现在父亲母亲他都很喜欢,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他乖巧的让宋鸾牵着手,一时没注意就把心里话问出来了,“母亲,我以后会有弟弟妹妹吗?”
识哥儿是不怕孤单的,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偶尔也会羡慕其他表兄妹凑在一起玩的场景,他也想要听话的弟弟妹妹,这样他们就能一起玩了,将来长大他也会很努力的保护他们。
宋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她惆怅的想,如果男主和原主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该有多好啊,可偏偏丈夫妻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男主狠辣绝情,原主又狠又渣。
她被识哥儿软萌的眼神看着,本就柔软的一颗心直接化成了一滩水,“会有的呀。”
屁嘞。应该没有。
《权臣》到结尾,也没见赵南钰和其他女人有生过孩子,哪怕是女主都没有这个荣幸,以宋鸾看了多年霸道男主文的经验,她合理的猜测赵南钰是舍不得女主过鬼门关,舍不得让她受疼,才迟迟都不要其他孩子。
识哥儿笑的两眼弯弯,认真的说:“我会当个好哥哥的。”
宋鸾被他逗笑了,“那识哥儿很厉害哦。”
小孩子被她逗的小脸通红,小耳朵也红透了,滚烫滚烫的。
宋鸾逗得他面红耳赤自己也笑了,她想若是将来真的有机会远离男主,她肯定会很舍不得识哥儿这个孩子,懂事听话还招人疼。
用晚膳的时候,宋鸾恨不得把桌上所有好吃的都塞进识哥儿的肚子里,将他喂得饱饱,也不知道原主那个时候怎么舍得看自己的孩子摔断腿而不管不顾。
后妈也没有这么狠心啊。
想到这里,宋鸾更加怜爱识哥儿,喂他吃完饭又带着他玩游戏,等看时辰差不多,便吩咐人打好水,打算亲自替他洗澡。
识哥儿的小手死死揪紧自己的衣扣,不肯让她脱衣服,脸蛋红透,死活要自己洗澡。
宋鸾拗不过他,就由他去了,不过她也不放心,一直守在外边,时不时叫一句他的名字,怕他呛水没声。
赵南钰不在家,没人管的住宋鸾,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夜里直接让前院的人把识哥儿的睡衣被褥拿了过来,让他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一晚
铺床的时候,宋鸾瞥见那个被她放在枕边的玉佩,动作小心的拿起来,想了想,这毕竟是赵南钰宝贝的东西,而且是他母亲留下来唯一的遗物,还是应该好好的锁在柜子里才好,免得出了差错。
赵南钰不在的这段日子,宋鸾过的很快活,每天饭都多吃了两碗,日子相当滋润。
赵三夫人似乎知道他们总算又同房了,很是欣慰,怕她孤单,接连好几天都把她叫过去说话,循循善诱。
久而久之,宋鸾都碰见赵闻衍好几回,叔嫂两个见了面也不打招呼,装的比陌生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