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把包扎的那根手指举到男人眼前,正色道,“封队长,我这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受伤的。”
封北的面部肌|肉一抽,“是,你伟大,祖国的明天就靠你了。”
高燃的评价就三字,忒假了。
他动动食指,觉得阅读理解八成是做不了了。
封北接了杨志的电话。
那几个小孩每个礼拜六礼拜天都会去天元饭店的垃圾堆里扒拉东西,运气好能扒出丢弃的小玩具,还能穿的衣服鞋子,可以拿回去装东西的瓶瓶罐罐。
刀就是小男孩从里面扒出来的。
医用的刀具之一。
上面有好几道指纹,没有勘察价值。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把刀制造的切口跟死者许卫国颈部的切口一致,判定为作案凶器,刀产自y市,九五年生产的,现在市面上已经见不着了,有更好的代替。
高燃心想,死者身边的人都不符合嫌疑人的特性,没法圈定一个或者两个人。
他那个能力没法使。
总不能把整个县城的人都集合起来,一个个|脱||光了衣服给他检查吧,太不切实际了,还不如想法子从刀上面深入查一查。
高燃回家挨了顿批。
但他是个伤员,他爸没有批多久,就被他妈给打断了,还反过来训了他爸几句。
一物降一物。
高燃讨好的端杯茶给他爸消消气,“爸,你知道天元饭店吗?”
高建军吹吹滚烫的茶水,“听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高燃抽了条宽板凳坐下来,“随便问问,我同桌跟我说那地儿闹鬼。”
高建军把茶杯放桌上,“闹什么鬼,世上压根就没有。”
跨过门槛的刘秀来了一句,“怎么没鬼,那鬼火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就在后面飘来飘去。”
高建军板起脸,“跟你说多少遍了,那是磷火,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你个当妈的还误导孩子!”
得,又拌嘴了。
高燃抓了一把菱角出去,“奶奶,你要不要吃?我剥一个给你?”
高老太在扯袖子上的线头,干瘪的嘴动了动,“六六,你作业做完了吗?”
奶奶认得我了?高燃满脸惊喜,“还没呢,晚上做。”
高老太看一眼少年,“我在跟我孙子说话,你谁啊?”
高燃的心凉了半截,“还是不认得我啊。”
他低头剥菱角,手指头包了一块地方,不好用力,没办法了,只能龇着牙咬。
高老太去院里蹲着。
高燃说,“奶奶,你那样蹲着累,腿会麻的。”
高老太不应声。
高燃的菱角刚咬开就听见了一串水声,他看看地上的水,连忙扭头冲堂屋喊,“妈,你快出来啊——”
高老太尿了一地。
刘秀给老太太换掉湿裤子,叫她下次在痰盂里解决大小便,别到处来,不好清理。
老太太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张口就骂,说刘秀嫌她,还说刘秀在她儿子面前说她的坏话,不是好东西。
刘秀端走老太太洗屁股的盆,重重往水池里一放,发出很大的声响,暴露着她内心的崩溃情绪。
高燃手足无措的看着妈妈。
刘秀顺着视线去看她的儿子。
母子俩相对无言。
生活,生活,就是生在人世,竭力活着。
想舒心?没门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比惨,比幸福,比的再激烈,到头来,日子还不是各过各的,苦中作乐呗,还能怎么着?
高燃今儿不是一般的倒霉。
先是被封北当坏蛋掐了喉管留下俩个大指印,然后被刀削掉了一块肉,刚才咬菱角的时候把嘴角给搞破了。
他舔舔嘴角的血丝,有些心不在焉。
爸给小叔打过电话了,从当时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事儿没谈妥。
按理说,爸只是让小叔出该出的份子钱,也没不讲理的说你家有钱就得你全出,算是很合理的做法了。
可小叔说自家的财政大权在小婶手里攥着,他身上没几个钱,也不知道真假。
高燃走神了,手被菱角尖尖的地方给戳了一下,他把手指塞嘴里吸掉冒出来的血珠子,惆怅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