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忧点点头道:“无忌真聪明,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在咱们回乡的时间里,库房被人砸开,房中好些东西都被人抢走了。”
季无忌气鼓鼓道:“我知道,是宁嬷嬷偷的。”
季无忧立刻摇头道:“无忌,你想想刚才在春熙堂姐姐说过些什么?宁嬷嬷是娘亲生前最信任的人,自从娘亲嫁给爹爹,宁嬷嬷便一直为娘亲掌管库房帐册,当初我们动身之前,宁嬷嬷还将库房册子连同钥匙一起交给姐姐保管。无忌,若是宁嬷嬷真有私心,她怎么可能主动将那些东西交给姐姐呢?”
季无忌眨巴眨巴眼睛,困惑的说道:“也是哦,那是谁砸的门呢?”
季无忧轻声道:“无忌,你和延云都有一把檀木宝剑,可延云的被他自己弄丢了,与你并不相干,你会不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宝剑给延云?”那把雕着精美纹饰的檀木宝剑是季无忌目前最心爱的玩具,爱的什么似的,就连睡觉都要抱着不放。
季无忌想也不想便大力摇头道:“才不给,又不是我把延云的宝剑弄丢的,凭什么要把我的给他。”
季无忧眼含讥讽的轻道:“是啊,与无忌不相干,凭什么拿无忌的东西给延云。”
季无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啊”的大叫一声,“姐姐,无忌明白了!我们的库房门就是被二叔他们砸的。”
季无忧含笑点头,轻声道:“无忌真聪明。”
季无忌气鼓鼓的叫道:“姐姐,那你为什么不把二叔抢走的东西要回来,反而答应收那二十万两银子呢?”
季无忧轻轻抱了抱弟弟,在他耳边低声道:“无忌,这个姐姐以后慢慢告诉你,你只记住一条,姐姐断断不会让我们姐弟吃一丁点儿亏。”
自从季之慎夫妻相继过世之后,季无忧时刻将弟弟带在身边,事事亲自照顾,所以季无忌对姐姐的信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凡是季无忧说的,季无忌都百分百无条件的相信。
教过弟弟,季无忧又带着他吃了晚饭,消了食之后看着季无忌睡着了,季无忧方才回房躺下。
这一夜季无忧睡的很好,而靖国公府里的其他人便难以入眠了。
陈老夫人回到慈萱堂,也顾不得发作二儿媳妇,只厉色命她将所有的亏空立刻补回来。柳氏还想哭闹挣扎,却被陈老夫人一句:“若不想被休就立刻按我吩咐的去作,否则……”
柳氏吓的浑身乱颤,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便是让她舍了一切,她也不能让自己落到被休回娘家的境地。
柳氏娘家庆阳伯府这些年来一直紧紧巴着靖国公府,好歹才在京城有一席之地,若是她被休回娘家,庆阳伯府就没了靠山,她不仅不会被娘家接纳,还会被娘家的兄弟姐妹们狠狠羞辱欺凌,以报她从前仗着自己国公府二夫人的身份对娘家亲眷颐指气使让她们受的气。
当下柳氏咬着牙应了,恭敬的退出慈萱堂回去安排。她只将管家以来侵占的家产都退回公中便也够了,还不至于要她倒赔嫁妆。其实在季之慎出事之前,柳氏虽然管家却也不敢动手脚,她所做的手脚全在季之慎夫妻过世之后,也不过是数月的时间,那些东西和银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存着,却也不曾少了多少。柳氏虽然肉疼的紧,可她知道若不将那些都拿出来,自己的下场会更惨。
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柳氏便将从库中偷出来的大小物件还了回去,又亲自捧了装满银票的小盒子去了慈萱,双手高举过头呈给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接了过来,打开匣子清点了一番,这才沉着脸点了点头,命柳氏回去了。
柳氏走后,陈老夫人命邓嬷嬷将挪入自己私库的部分公中财物送还公中。至于那些在她管家之时已经私吞的东西,陈老夫人自不会再将之还回去。
如果折腾了大半夜,婆媳两个才将将按着杨氏交帐之时的册子将公中财产恢复的差不多。
想到明天天一亮那些东西六成以上都要归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陈老夫人和柳氏都是又气又恨,婆媳两人皆是一整夜没能合眼,在心里不知诅咒了季无忧多少回。
☆、第四十章名初扬
却说陆柄回宫之后,自是将在靖国公府所看到的一切全都照实向隆兴帝禀报。
听罢陆柄之言,隆兴帝眼含一丝惊诧的问道:“陆柄,任安的女儿果然处处占了先机,只凭她自己便让陈氏和二房生生吃了哑巴亏?”隆兴帝对于心眼儿偏到脚后跟的陈老夫人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是以连一句陈老夫人都不愿意称呼。
陆柄立刻道:“回皇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奴自服侍皇上之后也算见了不少亲贵家的孩子,以老奴浅见,不要说是与郡主同龄的千金小姐,便是大上四五岁的,也没人能比的上郡主的聪慧果决。”
“哦,竟是如此,朕仿佛记得任安家的闺女是个性子极绵软的孩子,可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有些个糊涂了,难道是朕记错了不成?”隆兴帝眼含笑意,轻松的说了起来。
陆柄忙道:“皇上有所不知,郡主本性纯善,若非小小年纪就失了双亲,她又有个年幼的弟弟的看顾着,但凡有一丝软弱就会被人活吃了,郡主又何必如此逼自己呢。老奴在一旁瞧着郡主所为,处处都是为了守护忠勇王府的尊严。不是老奴说嘴,靖国公府也太凉薄了。老奴这一辈子也没听到儿子媳妇前脚过世,做母亲弟弟的后脚便砸了库房明火执杖的抢东西。”
隆兴帝脸色一沉,冷声怒道:“混帐,简直岂有此理,怪道任安临终之时会那般托付于朕。任安,你放心,你的一双孩儿朕必为你妥贴照顾,养育教导他们成人。”
陆柄在昊极院清查库房之时,见被抢走的都是极好的东西,有好几件都是隆兴帝赏赐,经由他之手送过去的,所以陆柄心里极为生气,自然会在不违背事实的前提下给陈老夫人和季重慎等人好好上回眼药。
陆柄见眼药上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回道:“皇上,明日靖国公府分家,也不知道他们会请哪位大人做见证。郡主和王爷到底年纪还小啊。”
隆兴帝想也不想便说道:“明日你早早出宫请淳亲王叔去靖国公府为两个孩子撑腰,明日你也不必回宫了,只在靖国公府帮着料理搬家之事,搬好之后再回宫复旨。”
陆柄立刻应喏称是,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一早见了淳亲王爷,应该如何说话才最合适了。
隆兴帝知道皇后必也在等着无忧姐弟的消息,便传旨摆驾懿坤宫,此时天色已晚,隆兴帝去了懿坤宫自然会歇在那里,他一时倒忘记了中午在御花园中遇锦棠宫的丽妃,已经允了她晚上驾幸锦棠宫之事。
锦棠宫的丽妃自下午便开始沐浴梳洗打扮,又命御膳房精心准备了一桌全是隆兴帝平素喜欢的美味佳肴。然而她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也一直没有等到隆兴帝的踪影。丽妃心中着慌,忙命心腹出去打探。
隆兴帝驾幸中宫并不是什么秘密,是以丽妃的心腹宫女瑞莲很快便回到锦棠宫,小声将皇上去了懿坤宫的消息说了出来。
丽妃勃然大怒,手一挥便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尽数扫到地上,摔的当啷乒乓一阵乱响。
“杨清蘅,贱人……不要脸……”丽妃心中怨妒极深,又因殿中尽是她的心腹,是以便毫不客气的咒骂起来。
殿中宫女太监无不垂头屏气,都尽可能的缩着身体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别看丽妃生的纤柔娇弱,可折磨起人来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便是对这些个心腹,丽妃上了性子也是毫不留情的。
丽妃兀自诅咒痛骂了一番,这才尖声叫道:“死奴才,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瑞莲和瑞梅是丽妃的陪嫁丫鬟,平日最得俪妃看重,她们两个见主子的气发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轻声细语的劝着丽妃回寝殿。看着主子转身走了,其他的宫女太监们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赶紧收拾起来。
回到寝殿之后,瑞莲瑞梅服侍丽妃卸妆,丽妃看着镜中娇美的自己,再想想青春已逝的皇后,心情才略好了些,沉沉问道:“皇上怎么突然去了懿坤宫,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看上去生的忠厚老实的瑞梅屈膝应了一声,轻道:“奴婢服侍娘娘安歇了就去。”
丽妃点点头,这才将隆兴帝失约之事暂且按下。
再说懿坤宫中,皇后本没想到皇上会来,因此只淡扫蛾眉,胭脂香粉一概不用,只穿着一袭品蓝月华缎家常裙袄,黑鸦鸦的头发也只松松的用一双白玉长簪挽成垂鵠髻,耳上只戴一对净面白玉耳扣。虽然她贵为皇后为必为妹妹服丧,可皇后还是穿的简单素净以示对妹妹的哀思。
上天很厚待皇后,虽然她已经青春不再,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卸下皇后常服的她反比平时更多了些成熟女子的韵致。
隆兴帝的脚步很快,当皇后得到皇上驾临之时,隆兴帝已经到了永华殿外,皇后没有时间再更衣了。
匆匆迎出来,皇后急急拜上,隆兴帝只觉得眼前一亮,感觉皇后如清风一般拂来,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二字。
一把拉住皇后的手,隆兴帝笑着说道:“清蘅快起来,朕有好消息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