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慎虽然气,却没敢让母亲陈老夫人知道,只赏了管家和来喜挨打钱,便让他们下去歇着了。
到了晚间,季重慎派了四个鼓吹之人两个嬷嬷两个丫鬟还有两个小子抬着罩了粉色轿衣的小轿去了西角门外邓嬷嬷的家,也算是吹吹打打的把穿着粉色喜服,盖着粉色绣鸳鸯戏水盖头的邓香雪抬到了欣泰院。
喜房被柳氏安排在西跨院,原本一个人独占西跨院的苏姨娘此时早就被扔进了西跨院的后罩房,那个从前关犯了事的丫鬟嬷嬷的房间。
季重慎穿了一身绛红喜服,看得柳氏眼中差点儿喷出火来,不过是纳个妾,用的着穿的象正经新郎一样么。
不管柳氏如何的妒恨,都阻挡不了季重慎与邓香雪被翻红浪做鸳鸯,西跨院的红烛亮了整整一夜,靡靡之音响了整整一夜,可见得季重慎和邓香雪这一夜过的如何颠狂。
从此,靖国公府再没安宁了,新出炉的邓姨娘同老牌夫人柳氏明斗暗斗斗个不休,以至于陈老夫人和季重慎都忙的没有时间去想如何算计无忧姐弟了,给了无忧姐弟一段难得的清静。
不知不觉间,无忧姐弟三年的孝期马上就要过完了。季无忧着实不想让陈老夫人一系出席她和弟弟的除服礼。可是陈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她和季无忌的亲祖母,若然不出席,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这可怎么办呢?季无忧心里泛起了忧虑。
显然陈老夫人也想了这一点,因此她便稳稳的坐在靖国公府中,等着无忧姐弟来请自己求自己。在陈老夫人看来,这是一个彻底拿下无忧姐弟的最好的机会。这三年以来,无忧姐弟的孝名已经广传天下,陈老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季无忧不会让自己和弟弟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离除服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陈老夫人却一直没有等到无忧姐弟来向她低头。
这一日,季重慎火急火燎的赶回靖国公府,他直闯慈萱堂,气急败坏的叫道:”母亲,皇上已经下旨命礼部操办忧姐儿忌哥儿的除服礼了!“
”什么?你说什么?“陈老夫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季重慎忙又说了一遍,陈老夫人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叫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这除服礼必得由我亲自主持才对,皇上怎么可以!“
季重慎跺着脚道:”母亲,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快想想怎么办吧?必是皇上皇后见咱们家没有动静这才恼了,要不然怎么也不能下这样的旨意啊,母亲,这让儿子还怎么做人哪!“
陈老夫人从震怒中渐渐定住了心神,她铁青着脸喝道:”慌什么!皇家有旨那是对忧姐儿忌哥儿的恩典,也是给咱们家脸面,这是恩宠,你不要想左了。叫你媳妇立刻备齐除服礼所用的衣物,为娘这就到王府去。“
季重慎已经已经乱了心绪,只胡乱应了一声,立刻去欣泰院吩咐柳氏。
季重慎走后,陈老夫人面色阴沉的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便高声唤道:”碧玺……“
碧玺飞快跑进来,陈老夫人低声道:”立刻叫你老子娘回侯府一趟,叫大舅夫人带嘉哥儿过来。“
碧玺屈膝应是,然后一溜小跑出了欣泰院,到西角门外找她的爹娘传话了。
当柳氏将早先陈老夫人吩咐下来缝制的无忧姐弟除服礼所用衣裳送到慈萱堂之时,碧玺已经回来复命了。
陈老夫人吩咐道:”回头你大舅母会带着嘉哥儿过来,你要好生招呼着,留她们等我回来。“
柳氏不太有精神的应了一声是,便垂头不语,这两年以来她和邓香雪斗的不可开交,已经很是损耗了心神。
陈老夫人命丫鬟装好衣裳,又备了一小箱新制的头面首饰和一小箱各色头冠,然后便带着儿子季重慎一起坐了轿子往忠勇郡王府而去。
因除服礼在即,而且早就出了热孝,是以到忠勇郡王府来走动的人也比从前多了些,这里面有无忧姐弟的表舅舅穆国公冯至忠及夫人,有长公主一家,有太子太子妃,有五皇子庄煜,还有淳亲王爷等等,尽是大燕最顶层的权贵。
陈老夫人的车轿到忠勇郡王府之时,正好遇到穆国公冯至忠和夫人乐宜郡主的车轿,季重慎心里便有些发虚,他听说那乐宜郡主是个性如烈火的女人,又有淳亲王爷这尊大靠山,倘一言不合她就动了手,到时候吃亏都得白吃。
陈老夫人却没有想这些,她双眼微微闭起,在脑子里反复排练着回头见了孙子孙女要说些什么。陈老夫人细细一算,自己竟然快两年都没见过无忧无忌这两个孙辈了。
再一回想,这两年过年之时,按说无忧无忌应该到靖国公府拜年的,可是每到年关之时,总会生出些这样那样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总是靖国公府得罪了忠勇郡王府,这年,自然是不会来拜的。
越想,陈老夫人越是心惊,她忽然有种感觉,每年年关前的事情可能都是季无忧这个大孙女儿在背后指使着闹出来的。目的就是不进靖国公府,不见她这个亲祖母。
再说忠勇郡王府中,季无忧正陪着表舅舅表舅妈说话,看着落落大方,出落的越来越象其母的无法忧,冯至忠和夫人真是无限感慨,乐宜郡主因为没有女儿孙女命,因此特别稀罕姑娘家,她只拉着季无忧不放手,亲热的不行。
正在说笑着,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和二老爷来了。穆国公冯至忠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而乐宜郡主则愤愤喝道:”她们还有脸来!早干什么去了?“
季无忧却不惊讶,她在得知皇上下旨给自己姐弟办除服礼之时就已经想到了陈老夫人立刻上门。
”舅妈先别恼,怎么说过门也是客,春兰,王爷的功课应该差不多做完了,去请他过来陪舅老爷和舅夫人。’
季无忧浅笑盈盈,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
乐宜郡主更是爱的不行,一把拉着季无忧的手道:“无忧,理她们呢,你只跟着舅妈,凭谁找碴儿有舅妈替你挡着。”
季无忧摇着乐宜郡主的手撒娇笑道:“无忧知道舅妈心疼无忧,不过无忧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舅妈的身后,该面对的,无忧一定要自己面对才是。”
冯至忠听了这话不由深深感叹道:“无忧啊,你娘亲但凡有你的一半,也不至于……”
乐宜郡主瞪了丈夫一眼嗔道:“看你,说什么呢,妹妹有妹妹的好,我们无忧有无忧的好。”
冯至忠自觉失言,忙笑着说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华颖郡主这才算了,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便放开季无忧的手道:“既这么着,那你就去吧,无忧,你可记住自己是御封的萱华郡主,不可弱了身为郡主的气势。”
季无忧笑着应下,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等到弟弟过来才告了罪,出去迎接陈老夫人和季重慎。
陈老夫人在门口等了莫约一刻钟,才被引着往里走,走到第二重东侧门之时,才遇上了前来迎接的季无忧。
对于如此明显的怠慢行为,陈老夫人和季重慎当然很不满,不过她们这回过来目的在于讨好,只要无忧姐弟能在除服礼上穿用靖国公府准备的东西,这面子便能找回来许多。是以陈老夫人很刻意的压制了自己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爱可亲。
而季重慎更多的是畏惧乐宜郡主,他可是听说过的,这位郡主早年可是提刀跨马横行京城的主儿。被她打过的纨绔子弟不知有多少。甚至这位乐宜郡主打那些纨绔子弟都不需要理由,只要看不顺眼就立刻抄家伙。对上这样一位猛人,季重慎怎么能不怕。
“忧姐儿,眼看着你和忌哥儿该除服了,祖母特意为你们姐弟准备了衣裳首饰冠带,行了除服礼之后就要正式开府了,你们两个份位高可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祖母真怕你们一个不小心再得罪了谁,那可就不好了啊。”陈老夫人边往里走,边急急的说了起来。她以为自己说的情真意切必能让孙女儿感动,却不知道季无忧在重生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将深重的仇恨刻进了骨子里,凭陈老夫人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为之所动。
“哦,祖母也为我们准备了衣裳饰品么?那些无忧已经备下了。”季无忧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让陈老夫人心中如同堵了大石头一般,敢情她是自作多情了一场,季无忧压根就没打算过让她来操持除服礼。
说话间季无忧便引着陈老夫人带到了二堂的偏厅。正厅已经用来招待穆国公夫妻了。
陈老夫人和季重慎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季重慎暂时忘记了猛人乐宜郡主正在王府之中,只皱眉沉声道:“忧姐儿,祖母和二叔来了,岂可如此轻慢?”
季无忧眉毛微挑,直接了当的说道:“无忌在正厅招待穆国公和国公夫人,怎么二叔想去见个礼?”
季重慎一怔,忙扯起笑容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陈老夫人见二儿子在大孙女儿面前如此没有威严,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动身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的念头越发坚定了。
季无忧引着祖母和二叔走入偏厅,她先到东首站在主位之前,然后才淡笑道:“祖母二叔请坐,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