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念一动,便立刻说道:“三婶且不必生气,让无忧来安排可好?”
叶氏心里都又气又恨还有些羞愧,她羞愧的是怎么会有这样没皮没脸的娘家人,便是不送贴子,至少也应该提前打发人来送个消息,就这么大喇喇的闯了来算怎么一档子事,这分明是打季光慎和她的脸来了。便重重点了点头。
无忧立刻沉声道:“石竹,去叫江嬷嬷到前头迎接叶夫人和叶家的少爷小姐,将她们迎到偏厅。就让江嬷嬷告诉她们,你们夫人正在陪本郡主说话,让她们候着。”
石竹一听无忧之言,兴奋双眼闪亮身子微颤,她知道这是郡主要替夫人出口恶气了。忙屈膝应声称是,然后飞快的跑到后头去通知江嬷嬷。顺便再告诉海棠杜鹃玉簪她们三个,千万别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叶氏看着石竹兴奋的跑走了,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之中尽是无奈。无忧看了心中一阵酸楚,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在嫁给陈佑嘉之后,她的处境和叶氏的竟如此的相象。
“三婶,别担心,还有三叔和我们呢。”无忧紧紧握住叶氏的手,轻声安慰起来。
叶氏向无忧笑笑,轻道:“我知道,无忧,回头三婶怕是要错王府之势才能摆脱他们了。”
无忧笑道:“三婶何必言借,我们是一家人呢。”
叶氏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轻轻吁出一口气道:“还好,我还有你们。”
江嬷嬷到二门迎接郑氏和郑氏的两个女儿,叶远斋的二女儿叶夏霜和叶秋霞,郑氏一见只有江嬷嬷一个人,便拉长了脸高声道:“唷,大姑奶奶真是一朝得意便连礼数都不知道了,竟然只打发个下人来迎接娘家的贵客!”
郑氏习惯性的败坏叶氏的名声,却不想她所处的是季府的二门,今日又没有女眷,来来往往的除了季府的丫鬟婆子之外,便是无忧带过来帮忙的忠勇郡王府的丫鬟嬷嬷,季府的丫鬟婆子们对叶氏自是忠心不二,而王府的丫鬟嬷嬷也因为叶氏帮着管过王府的府务,对叶氏这位三夫人也是极为敬重的,因此郑氏这么一说,非但达不到败坏叶氏名声的目的,还将自己的丑陋嘴脸全都展现在王府下人的眼中。
江嬷嬷福了福声,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夫人正在陪萱华郡主说话,难道夫人要让我们夫人抛下郡主娘娘前来迎接您么?”江嬷嬷将“您”这个字咬的很紧,话中的讥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郑氏如同被掐着脖子一般立刻消了声,片刻之会才干笑道:“怪不得呢,本夫人就知道大姑奶奶不是那样没有规矩的人,霜儿霞儿,快随为娘去给郡主请安。”
郑氏平日里想巴结郡王府都没有机会,如今得知郡主就在数墙之隔的内院,她岂能不赶紧抓住这样好的机会。
江嬷嬷却是将手臂一伸拦住郑氏和叶夏霜叶秋霞,淡笑道:“夫人留步,未得郡主传唤,谁敢擅闯到郡主面前,敢是活腻了么,还请夫人和宋二奶奶三小姐到偏厅用茶等候吧。”
叶夏三年前嫁给叶远斋的上司工部侍郎宋大人的二儿子为妻,因宋大人的二儿子是个白身,是以江嬷嬷便毫不客气的以宋二奶奶称呼叶夏霜,怄的叶夏霜几乎要吐血。因是继室所出的嫡次女,所以叶夏霜论婚事的时候便有些艰难,最后不得不嫁给宋大人身无功名的嫡次子,被人叫做宋二奶奶而不是宋二夫人。
所以说江嬷嬷这一针扎的地方真准,叶夏霜的脸色刷的变了,恨恨的甩开母亲郑氏的手,咬着牙狠狠的哼了一声。
郑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没法子挑江嬷嬷的错,只能狠狠的瞪了江嬷嬷一眼,眼中尽是警告之意。
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江嬷嬷去了偏厅,江嬷嬷命小丫鬟们上了三杯香茶,便双手交握于胸前侍立一旁,面子上的规矩,江嬷嬷再是不会错的,尽管她心里恨郑氏母女们恨的要死。做了叶氏的奶嬷嬷,江嬷嬷心里藏着许多叶氏都不知道的秘密,自从季光慎升为从四品云门偏将的消息传来,江嬷嬷便一直在暗暗思索,是不是应该将那些隐秘之事告诉给夫人,也是夫人向叶府追讨本就属于她的财产的时候了。
小丫鬟们上来续了三次水,郑氏的脸色都快比锅底还黑了,叶夏霜和叶秋霞两姐妹更是气的直瞪眼,冲着江嬷嬷叫囔起来:“大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她娘家的贵客,她就这样慢待我们。”
江嬷嬷只假做惊奇道:“慢待,我们夫人哪有,一则我们夫人正在陪郡主娘娘,若是亲家夫人宋二奶奶和亲家小姐觉得身份比郡主娘娘贵重,那老奴便斗胆进去如实回话可好?”
郑氏一听江嬷嬷语中的威胁之意,不得不沉声斥道:“霜儿霞儿,不许胡言。”
叶夏霜和叶秋霞这才恨恨的住了口。
可江嬷嬷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便又继续淡淡说道:“再则,亲家夫人前来,我们就应该按亲家府上的规矩行事,请问亲家夫人,这样是怠慢么?”
郑氏被气的险些儿背过气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若她说这是怠慢,便等于自己承认了对大姑爷季光慎这些年来的怠慢,如今季光慎可是皇上的爱将,若是这话传到皇上跟前,皇上岂能会不为季光慎出气,到时头一个遭殃就是她的丈夫叶远斋。所以她只能咬牙死扛着,违心的说出在偏厅等候不是怠慢之语。
江嬷嬷“哦”了一声,拖长声音道:“那就请夫人和宋二奶奶三小姐再等一等吧。”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在江嬷嬷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江嬷嬷点点头,向郑氏等人说道:“夫人传唤老奴,老奴告退。”说罢江嬷嬷转身便走了,留下郑氏和两个女儿坐着干瞪眼睛。
江嬷嬷出了偏厅,见海棠杜鹃玉簪石竹四个都在廊下,四人一见到江嬷嬷便拉着她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江嬷嬷见这四个丫鬟兴奋的脸儿涨的通红,不由也舒心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在郑氏母女面前说出这般有底气的话,真是解气解恨极了!
郑氏母女在偏厅干坐着,在前头的叶远斋也没比她们舒服多少。
叶远斋算盘打的噼啪乱响精的不行,可是当他远远看到季府大门旁拴着十数匹清一色的黑色健马,叶远斋心里便有点儿发虚了,他知道那必是季光慎亲兵们的坐骑,若然他真的闹起事来,那些个粗野的军士必不会与他讲道理,他们只会用拳头说话。
等到叶远斋来到大门前,背着手挺起腰板往门里走,在大门外迎客的管家季海见叶远斋连张证明自己身份的名帖都不拿,便拦住他客气的问道:“这位老爷,不知您府上何处?”
叶远斋见附近并没有什么亲兵,倒是很有几位大人,便立刻高声道:“混帐东西,本官仍是你们老爷的岳父大人,你这奴才也敢阻拦,真是没有规矩!”
季海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便立刻明白过来,原来这位看着人模狗样,却一点儿人事不做的酸儒就是夫人那有不如没有的父亲。
“原来是亲家老爷,小人也曾数次去随老爷给亲家老爷送节礼,却从来没见过亲家老爷,这才有眼不识泰山,亲家老爷恕罪恕罪。”
刚才听到叶远斋的呼喝而看过来的大人们见季府管家居然不认识亲家老爷,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听罢季海之言,便都明白了,敢情是叶远斋从前嫌弃大女婿没出息,连女婿上门都不肯见的。如今却亲自来了,可见得这位叶大夫真是够势力眼的。
叶远斋哪里能想到季光慎的管家如此机灵,只一句话便扭转了他刻意营造的季光慎不敬长辈的形象,还顺便黑了他一把,让他想解释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他一个堂堂五品官员,总不好在大门口和个管家细细理论吧。
季海可不管叶远斋尴尬为尴尬,只扯开嗓子向里喊道:“亲家老爷到……”
季光慎听到管家的高喊报门,微微皱了皱眉,弯腰对无忌说道:“无忌,你先去歇会儿,三叔去迎客。”
无忌摇了摇头,轻声道:“三叔,我知道他是谁,从现在起我再不叫三叔吃亏,无忌陪三叔一起去。”
季光慎道:“无忌,你是王爷,不可自降身份。”
无忌眼珠子一转,便对身连的小厮说道:“含光,你替本王去将那什么亲家老爷接进来。”
季光慎有些无奈,无忌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他又是小王爷,有主意着呢。
无忌的小厮含光飞快的应了一声小跑出去,季光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走到门口去迎接,而不是迎到中庭。
含光来到叶远斋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眼,便昂首说道:“是叶大人吧,我们王爷命小的迎您进去。”
叶远斋一愣,怎么还有个王爷,哪个王爷,季光慎竟如此厉害了么,连王爷都要来给他道喜。叶远斋因为对季光慎的极度瞧不起,所以便忘记了他还有个被皇上封为忠勇郡王的侄子。
“不知是小哥是哪位王爷跟前的人?”叶远斋本着不知道就要问的精神问了起来。
含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们王爷是皇上御封的忠勇郡王。”
叶远斋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季光慎同忠勇郡王的关系,他的底气不由泄了许多。含光手一摊大声道:“叶大人请吧。”
叶远斋再没敢说什么话,忙忙跟在含光身后往落马厅走去。这落马厅位于正厅与大门之间,季光慎和无忌就在此迎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