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嫣双颊娇红似火,当丽妃提到“忠勇郡王”四字之时,她的眼睛亮的惊人,让丽妃看了不由一阵心惊。当初刚刚进宫之时,她自己的眼睛里也有那样的光亮。丽妃都不用再问了,她的女儿必是情窦初开看上了那忠勇郡王季无忌。
“嫣儿,你怎么犯糊涂了,忠勇郡王可是皇后的亲外甥啊,你怎么能看上他!”丽妃急急说了起来,她想的全是权势立场之类的东西,独独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年纪这么小怎么就能动了情。
“母妃,您说什么呢,你不还打算让哥哥娶萱华郡主为正妃么,哥哥能娶忠勇郡王府的郡主,我为什么不能嫁给郡王爷?”庄嫣年纪还小,虽然也会害羞,可是却不会象大姑娘那样闭口不敢提起自己的亲事,她在丽妃面前又是自在惯了的,因此说起话来便很是口没遮拦。
“你……”丽妃被女儿气的说不出话来,庄嫣却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华,急急拉住丽妃的手说道:“母妃,郡主再怎么着也不过是外嫁之女,可女儿若嫁入郡王府,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忠勇郡王一系的实力岂不都归了哥哥。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丽妃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九岁的女儿,这番话怎么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事实上庄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在观鱼台上看到季无忌,她的呼吸仿佛都要停滞了,那个英俊帅气,便是生气都那么让她心脏狂跳的季无忌,在那一瞬间就夺走了她全部的心神。在那一刻,庄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季无忌变成她的私人所有,绝不许其他任何人染指。
“嫣儿,可你还小啊!”丽妃薄弱无力的说了一句。
庄嫣立刻道:“母妃,宫外的小姐们谁不是从十岁上就开始相看亲事,女儿今年都九岁了。”
丽妃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女儿那坚决执拗的神情,她便不再说了,知妇莫若母,丽妃知道此时越是反对,庄嫣便会越发的坚持,反正她年纪还小,只不定过些日子自己便淡了,是以丽妃只换了说辞微笑道:“嫣儿,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还小呢,公主是要过了十三岁才能指婚的。”
庄嫣微微低头,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看着丽妃道:“母妃,不论父皇何时指婚,女儿只肯嫁忠勇郡王一人。”
丽妃只敷衍的笑道:“母妃知道了,日后议亲之时,母妃会和你父皇说的。”
庄嫣得了丽妃的保证,脸上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丽妃心里极想问问女儿什么这样喜欢那忠勇郡王,又怕勾的庄嫣越发迷了心窍,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另寻其他的时机再问了。
还在观鱼台上的无忌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相中了,只气鼓鼓的冲着庄煜囔道:“五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庄煜也纳闷呢,顺宁公主冲上来只是囔了一句,然后竟然还主动的道歉,这太诡异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细细一想,或许是这大半年的禁足让庄嫣长了记性懂了规矩,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况且她刚刚被解除禁足令,若然又闹出什么事来,说不定又被禁足了,庄嫣应该是想到这个后果才道歉的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庄煜点了点头,对无忌笑道:“七皇妹从前一向娇纵,想是禁足期间也吃了些苦头,才会这样吧,无忌,不用管她,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去燕喜堂了。”
无忌虽然贪玩却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他点点头道:“好,五哥我们走吧。”反正钓鱼的兴致已经被那位顺宁公主全都破坏了,无忌也不想再留在观鱼台上。
午时开宴,太后和帝后分别坐于燕喜堂首座,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和内外命妇们坐于燕喜堂大殿之内,中间以十六扇紫檀架落地大屏风隔开男女。
太后坐的高,将文武百官并内外命妇都在看眼中,这一看,太后不由的暗自惊心,她才意识到隆兴帝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的心腹从朝中剔走了一多半,只看三品之内的,已经没有几位大人是她的人。再看看命妇那一席,还算有几位夫人是她的人,可那些命妇们也就是能提供些银钱,却没有能力影响到朝庭局势。
隆兴帝和皇后见太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堂下的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两个隐讳的交换了眼神,她们与太后斗了这么多年,岂会不明白太后在看什么。
三旬酒罢,太后借酒盖脸,向隆兴帝说了起来:“皇上啊,你的亲兄弟们都没了,只剩下几个堂兄弟,从前的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就让他们都回来吧,哀家有了年纪,只想看着你们兄弟和和睦睦的,我们皇室人丁兴旺才是好兆头,皇帝,你说是不是呢?”
隆兴帝心中很不高兴,当年他继承大位,那些个亲兄弟堂兄弟们可没少在背后使绊子,这十来年中他的亲兄弟有病死的,有吓死的,有气死的,总之现在一个都不剩,倒是那两个堂弟还活着,一个被他封为吴王,发配到蜀中那蛮荒之地,另一个被封为宁王,打发去了宁化守祖陵。这二人无谕不得离开封地半步,此番圣寿节因不是整寿,所以隆兴帝便特意不下旨招吴王宁王回京,也免得多生事端。吴王和宁王还算识相,只是上了请安折子并将寿礼押送京城,其他再没有任何的举动。
太后心心所念的不是宁王,而是吴王庄钺,这话说起来便长了。那是一段连先皇都不知道的隐秘之事,若是先皇知道了,太后必然早就被打入冷宫悄没声息的死去了。
“母后说的是,如今太子已经有子嗣,五皇儿六皇儿也都到了该出宫建府的年纪,过不几年都能成家生子,到时候怕是母后连抱都抱不过来了。”
太后皱眉,她知道隆兴帝在曲解自己的意思,可是又不能说的更加直白,事实上她刚才已经说的够直白的了,再直白些,那就是立逼着隆兴帝下旨招吴王和宁王进京,不要是说是隆兴帝,便下头的文武大臣们也不能答应,这是赤果果的后宫干政了。
太子妃就坐在皇后的下首,她将太后隆兴帝的话听在耳中,低下头轻抚着小腹,脸上露出了笑意。她悄悄给贴身女侍一个眼神,那女侍会意,立刻将一道银丝鱼脍布于太子妃的面前。
皇后见太后大有不顾场合便要发作的意思,刚想说几句和缓的话,却听到身边传来干呕的声音,皇后立刻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太子妃以手掩胸,正对着盘中的银丝鱼脍发出干呕之声。
皇后大喜,立刻起身离座来到太子妃的身边,轻拍着太子妃的背柔声道:“有多少日子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告诉母后呢?”
太子妃抬起头,脸上尽是羞红,不好意思的低低说道:“有一个月了,这些日子身上倦,和从前挺象的,原想等过了父皇的圣寿再宣太医。不想……”
皇后立刻笑道:“真真是个傻孩子,这是喜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知道太子妃的为人,若不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太子妃绝对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想来这太子妃这身孕是有了准信的。而太子妃听了皇后的话,只越发低了头,脸上的羞意更浓。
隆兴帝还没搞明白儿媳妇是怎么回事,太后已经知道了,她明知道此时应该笑,可是脸上却尽是冷意。太子妃是帝后选的,太后自然不喜欢,她已经生下了太子的嫡长子,如今又有了身孕,这东宫之主,太子妃是彻底坐稳了。
皇后走到隆兴帝身边笑道:“恭喜皇上,明年您又能抱上皇孙啦。”
隆兴帝这才反应过来,大喜道:“朕心甚慰,太子妃身子可还好,宣了太医没有?”
皇后笑道:“这孩子脸嫩,没好意思说出来,妾身这便宣太医。”
隆兴帝一叠声的催道:“快宣快宣。”
燕喜堂上就有太医,皇后亲自带人将太子妃安置在后殿,命太医上前诊脉,太医诊脉后笑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皇后点点头,笑道:“怪道上回的平安没有诊出来,原来那时日子太浅。”宫中女眷,在没有病的情况下是一个月请一次平安脉的,所以皇后才会这样说。
太子妃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皇后对太医笑道:“还不快去向太后娘娘皇上太子道喜。”
太医就等这句话呢,立刻行礼告退,乐颠颠儿的跑去报喜了。今日是皇上的圣寿,又诊出太子妃有喜,这可是喜上加喜,隆兴帝必然龙颜大悦,这赏赐什么的可绝对轻不了。
果然太医一禀报,隆兴帝便开怀大笑,一连串的赏赐脱口而出,那些自然是给太子妃的,当然诊脉太医也有赏赐,额外赏太医寿字金锭十枚,相当于五百两银子。不过这寿字金锭铸造的并不多,做工极其精美,基艺术价值和代表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价值。
太后气的险些儿没当众翻脸,这算什么事,她刚一说皇族应该子孙昌盛,太子妃这边就暴出有喜的消息,让隆兴帝有了最好的理由,嫡枝子孙自然比旁枝金贵多了,何况这还是嫡枝嫡孙,太后再是没法子拿子嗣为由头说话了。
看到太子兴奋的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连吃了七八杯大臣们敬的酒,太后心里更不得劲儿。便极煞风景的说道:“太子妃有了身孕是大喜事,可这一有了身孕便不能服侍太子,皇帝,可不能委屈了太子呀。”
太子一听太后的话便烦的不行,上次太子妃有喜,太后也说了这样的话,硬是塞了两个女人进东宫,幸亏太子妃把的严才没让那两个女人得手。虽然那两个女人容貌娇美,可太子知道她们是太后的人,所以根本不曾碰过她们,还抓了她们的错处将那两人送去慎刑司,太后知道之时,那两个女人已经被慎刑司的人玩的只剩下一口气,便是救回来也再不能派上用场。如今太子妃刚刚传出喜讯,太后又来了。
“父皇,儿臣不委屈,儿臣只想专心政事为父皇分忧,不想沉湎女色。”太子庄耀确实是烦透了太后塞女人的手段,便干干脆脆的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隆兴帝含笑点头,而太子妃的父亲,鸿胪寺卿安怀盛看向太子的眼神也越发满意了。他的女儿在东宫地位越稳,他才越有力的说服整个河东安氏都成为太子的助力。而坐在右侧隔着屏风看不到太子的太子妃之母李夫人对太子则是感激了。感激太子没有顺手推舟纳侧妃侍妾,给她的宝贝女儿添堵。
隆兴帝听了太子的话,笑呵呵的说道:“太子说的好,好男儿在志在天下,皇儿有大志,父皇自当成全。”
太子庄耀立刻跪下谢恩,太后瞧着那父子二人一唱一合,气的差点儿没把牙根咬断。
因着太子妃有喜,燕喜堂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尽管绝大声多数人都看出太后的不痛快,只是如今太后的势力越来越小,有谁还会在乎太后怎么想呢,只紧跟当今圣上要紧。
无忧与太子妃相处的虽然不多,可是太子妃为人爽快豁达,与她相处起来很舒服,所以无忧与太子妃的关系很好,听说太子妃有喜,无忧很是替太子妃高兴,这一回不论生男生女,太子妃的地位都更加稳固了。她正笑着,忽听有人对自己说话,无忧抬头一看,见是顺宁公主庄嫣端了一杯果子露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口中正在叫着:“萱华姐姐。”
无忧立刻站了起来,微笑道:“公主。”
庄嫣将果子露捧到无忧的面前,软软的说道:“萱华姐姐,从前顺宁不懂事,害姐姐受伤,今日借父皇圣寿之机,顺宁给姐姐赔罪了。”
无忧听庄嫣说的情真意切完全没有丝毫的勉强,不由惊出了一身白毛汗,这顺宁公主到底要闹哪样啊,上回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活吃了自己,今儿怎么却这般低声下气的请求原谅,这着实太惊悚了。无忧情愿庄嫣还象从前那般骄纵,那样她接受起来还没有压力一些。
“公主言重了,过去之事萱华早已忘怀,公主就不要再提了。萱华不敢当公主的敬酒,还是让我们同为皇上圣寿共饮一杯吧。”说着,无忧端起自己的酒杯,杯中也是一样的果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