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回,不过为了保密,他并没有说出命丁伯将消息透给敬肃郡公府的二管家之事,也没有说出他怀疑那幕后之人就是他的弟弟敬肃郡公庄烃。
程太医做了一辈子的宫庭太医,自然知道这里头必有道道。他立刻说道:“王爷请老夫过来,是想让老夫放出郡主受惊吓的消息,也好稳住幕后之人方便王爷追查?”
无忌忙道:“对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程太医笑道:“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开一张宁神定惊的方子,王爷可派人去太医院抓药,再将素素留下来陪郡主几日,如此一来便可让那幕后之人信个十成十。”
“如此最好,还是程老太医想的周全。”庄煜笑着说了起来,程老太医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要不也不必让程素素留在王府。不过他也是一腔慈爱之心,想让自家孙女儿有个好名声,以后也好嫁个好人家。庄煜自然不会拒绝。
程太医笑笑,立刻去开方子了。程素素很是开心,拉着无忧的手笑道:“郡主姐姐,我这就叫人回家取妆奁。”
无忌笑着囔道:“我们王府还会少了一付妆奁么,不用麻烦啦。”
程太医边开方子边说道:“要的要的,若不取妆奁,又怎么能把郡主受惊的消息传出去?”
不过两个时辰,萱华郡主季无忧在城外遇刺受惊的消息便传遍了内皇城的绝大多数王公府第。
淳亲王妃带着穆国公夫人,叶氏带着一双儿女急匆匆赶到忠勇郡王府,在王府大门口遇上了卫国公夫妻和大公主夫妻,卫国公脸上紧紧绷着,通身散发着浓重的杀气怒意,好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面对着匆匆迎出来的庄煜和无忌,卫国公严信更是愤怒的头发胡须都竖了起来,卫国公只扫了庄煜和无忌一眼,便看出他们两人没有受丝毫的伤,因此卫国公心中更加生气了,连他最疼爱的无忌上前见礼,卫国公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怒喝一声,“滚开,没用的东西,你们两个人都护不住无忧,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话!”
庄煜和无忌的脸上火烫火烫的,在王府大门口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也不好解释,只能陪笑应声称是,连连躬身谢罪。
淳亲王妃看不下去了,一个是她素来疼爱的侄孙子,一个是平日里极为喜爱的晚辈,淳亲王妃可不能让庄煜和无忌这么没脸,便上前说道:“小严信,你堵在这儿抖什么威风,还不赶紧让开,让本宫去看看无忧这可怜的孩子,要教徒弟,回你的卫国公府教去。”
严信年轻时曾经做过淳亲王爷侍卫,淳亲王爷视他如子侄一般,从前常叫他“小严信”,淳亲王妃也跟着这么叫。只不过随着严信年纪的增长,淳亲王爷夫妻便不再这么叫了,若非刚才严信责骂庄煜无忌惹火了淳亲王妃,淳亲王妃也不会这般给严信没脸。
严信忙将路让开,请淳亲王妃先行,然后狠狠瞪了庄煜和无忌一眼,瞪的两人头皮发麻,他们知道回头这一顿责罚可是轻不了的。
一行人匆匆来到若云轩,无忧此时已经装病在床,程素素将无忧打扮的脸色惨白唇色惨淡,看上去的确象是受了惊吓的样子。
“无忧,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淳亲王妃一看到无忧那可怜样子,便心疼的叫了起来,她猛坐在无忧的身边,不由分说便将无忧抱到了怀中。
无忧有心解释几句,可是淳亲王妃等人都是带着丫鬟嬷嬷来的,无忧也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出自己的秘密。这时程素素走上前向淳亲王妃行了个礼,落落大方的说道:“回禀王妃娘娘,郡主需要安静休息,可否请几位姐姐和嬷嬷们到外头用茶。”
淳亲王妃点点头,命跟着自己的丫鬟嬷嬷都退下去候着,陈国公主穆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和叶氏自然也如此行事,片刻工夫丫鬟嬷嬷们都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淳亲王妃陈国公主穆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和叶氏,就连季维如和季维扬都被带了下去。
春竹春兰守在门外,保证没有人能偷听到房中的声音。无忧这才急忙下床向淳亲王妃等人行礼道:“王妃奶奶,无忧不得已欺骗了您和舅妈伯母三婶,还请大家不要生气,容无忧细说内情。”
自淳亲王妃以下,这些人都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大家一听无忧如此说话,便知道里头必有蹊跷,淳亲王妃拉起无忧说道:“好孩子,你不是那不靠谱的性子,如此行事必有你的理由,快起来慢慢的说。”
无忧便从初一晚上在顶子胡同遇袭之事说起,直说到今日遇刺之事。听无忧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明白了无忧的用意。
淳亲王妃轻呼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听了这个消息,可把我们吓坏了,我还说了,你这孩子怎么七灾八难的,原来是假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几个孩子也真是愣大胆,万一那些刺客要夺命呢?无忧,这一回就算了,以后再也不许了。”
无忧忙点头道:“是,无忧再也不敢了,让诸位长辈担心,是无忧的罪过,无忧再次谢罪了。”
淳亲王妃笑道:“咱们倒没什么,只是可曾往宫里送信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把你当眼珠子看待,若他们听到消息,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说罢,淳亲王妃看向陈国公主穆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和叶氏笑道:“到底还是孩子,想事情就是不周详。”
众位夫人听完无忧的话都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王妃(母亲)(叔祖母)说的极是,刚才听到消息真是吓的我们腿都软了,无忧,以后再也不敢了。”
淳亲王妃对穆国公夫人说道:“大公主,快去打发煜小子进宫禀报,这让他父皇母后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少不得要狠狠教训他一通。”
陈国公主庄灵笑着应了一声是,然后生生将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这才匆匆走了出去。看着陈国公主上演表脸之术,无忧和程素素忍不住都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淳亲王妃轻轻一戳无忧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还笑,好好跟你灵儿姐姐学着吧,日后你也少不得要这样的。”
无忧忙收了笑,正色福身道:“王妃奶奶教训的是,无忧记住了。”
卫国公夫人笑道:“王妃您瞧,这孩子说学就学,还学的不错呢。”
淳亲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却说陈国公主出了若云轩,一问之下才知道庄煜和无忌都被卫国公严信拎到演武场了,她不由苦笑一下,公公是什么脾气庄灵可清楚的紧,庄煜和无忌这回可有苦头吃了。她立刻命身边的嬷嬷去请庄煜。
过了莫约一刻钟的时间,满头大汗的庄煜急匆匆跑了过来,也不知道严信是怎么收拾庄煜的,庄灵只见庄煜双腿微微发颤,有些个站不住的意思。
“大姐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庄煜很恭敬的问道。
庄灵见庄煜头上的汗着实太多,便将帕子递给他说道:“擦擦汗坐下说吧。”
庄煜真是累惨了,只一屁股坐到椅上,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一把,长长出了一口气,能坐到实处的感觉可真是舒服到家了,师傅可真狠!
“刚才无忧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煜儿,你还不快进宫去将实情向父皇和母后禀报,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他们担心着急。”
庄煜应了一声,他其实也想进宫禀报的,只是还没顾的上,在淳亲王妃一行人到来之前,他正在听跟踪黑衣人的王府侍卫禀报。
那个瘦小的黑衣人一出了林子便将匕首上沾着的鲜血滴到盛有清水的小玉瓶中,然后骑马狂奔进了广华门外的一所宅院。那所宅院却不是敬肃郡公府,而是与敬肃郡公府隔了一条街的一座普通民宅。
这个黑衣人进入那间民宅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不过大约两刻钟后,敬肃公庄烃便匆匆出门乘着轿子往皇宫而去。只是没有抓住那黑衣人将东西交给庄烃的确凿证据,却让庄煜有些为难,他总不能红口白牙的说庄烃指使人行刺自己和无忧无忌吧。
此时跟踪那些放箭的黑衣人的侍卫也回来了,为首之人回禀道:“启禀王爷,属下跟随黑衣人直到东城羊肠胡同的一所民宅,属下命人去打听了,那个宅子原本是个无主的废宅,三个月前一帮子闲汉占了那里,因他们没有做什么明显的违法乱纪之事,里正又收了他们的好处,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着他们住下了。属下未得王爷指示,只留下两个兄弟暗中监视,其他人都撤回王府待命。”
庄煜想了一会儿,羊肠胡同位于东城的大树里,那里几乎算是京城中最乱的一个地方,充斥着各种地痞流氓闲汉和下等娼妓,不论是地形还是人口构成都极为复杂。确也是个设立秘密据点的上佳选择。不过这样复杂的环境倒也有利于派人监视。
庄煜想了一会儿,对无忌说道:“无忌,你看我们是立刻抄了羊肠胡同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五哥,依我看还是放长线钓大鱼为好,你要去鬼方没有时间,可我还在京城里,有我在呢,保管他们翻不了天。”
庄煜点点头,他也倾向于后者,他几乎可以确定羊肠胡同的宅子是庄烃的手笔,只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庄煜知道他的父皇虽然厌弃庄烃,却也不喜欢他的儿子之间发生手足相残之事。庄煜不想让父皇伤心,因此只有手中掌握了十成十的证据,而且庄烃的所做所为也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否则庄煜并不想置庄烃于死地。
哥俩儿刚商量出头绪,不等庄煜更衣入宫,淳亲王妃等人便到了,然后庄煜和无忌便被他们的师傅拎到演武场好好的熟了熟皮子,庄煜都已经坐了快一刻钟,双腿还不由自主的打颤,就他这副样子,可怎么进宫呢。
庄灵听完庄煜的解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说道:“你们两个真真是傻小子,怎么都不知道先向国公爷解释呢?”
庄煜苦笑道:“师傅他根本就不听啊,我们哪敢不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