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近二十天的路程我们都走过来了,再等一刻又有什么关系。”这话说的不软不硬,可也没客气了庄焰。庄焰脸上一红,低下头没再往下接话。
片刻之后,一个小内监快步走出来躬身说道:“世子爷请进。”
庄焰狠狠瞪了那个小太监一眼,陪笑对庄煜和石院判说道:“睿王堂兄,石院判,请……”
庄煜似笑非笑的看了庄焰一眼,便不客气的走在了前头。那小内监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惨白了一张脸。他见世子庄焰并没有再理会自己,忙忙跑开了。刚才他犯了大错,得快些去找门路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刚走到门口,庄煜和石院判都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药气。庄煜不懂,只知道药气很重,可石院判只闻了一闻,便立刻知道这药气是由那些药材混合煎制才熬出来的味道。甚至石院判还闻的出这药刚熬了不久,都快熬干了锅,这样的药是绝对不能给人吃的,若是吃了这样快熬干了的药,只怕没病之人都得吃出病来。
看来这吴王果然是装病,而且装的都不那么象,好歹也把药熬的恰到好处啊,要不然这破绽也太明显了。
进得房间,两个小丫鬟打起床前的青金色福寿纹帐幔,庄煜便看到了他那位传说中的吴王叔,吴王离京的时候庄煜还很小,他完全不记得吴王的样子。
吴王的相貌很不错,公道的说,他比隆兴帝帅多了。就算是在“病”中,他脸色腊黄面颊微陷,都掩不去吴王一代中年帅哥的风采。
“呀,王叔竟病成这样?”庄煜假意惊呼一声,立刻催石院判上前诊病。
石院判上前给吴王诊脉,三根手指一搭到吴王的手腕上,石院判便皱起了眉头,这脉相也太乱了吧,完全没有章法可言,若是从这脉相上来看,吴王这会应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离死也就一步之遥了,绝不可能仅仅是面色腊黄双颊微陷昏沉沉睡着那么简单。
庄煜站在床边,他注意到吴王被石院判诊脉的那只手臂的肩头有着幅度极小的颤动,看上去也不象是抽抽,他便暗自留了心。
因为吴王的脉相委实怪异,石院判在诊完左手之后便要求再诊一诊右手。庄焰赶紧上前帮着吴王挪动身子,将吴王的右手自身内侧拿出平放在石院判的小脉枕上,石院判又诊了起来。
庄煜注意到吴王原本平稳的右肩也微微颤动起来,和刚才左肩的颤动一样,幅度非常非常小,若非庄煜自小练的好眼力,只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吴王右手的脉相与左手差不多,也是时断时续时有时无的。这让石院判更加想不明白了。刚一进门石院判便不着痕迹的给吴王做了面诊。吴王的脸色实在是腊黄的太均匀了,完全看不出一点点皮肤的底色,所以石院判完全可以确定吴王脸上是涂抹了黄色的颜料,而且在刚才诊脉之时,石太医还注意观察吴王手。
吴王的手不象他的脸那么腊黄,反而红润紧实的很,修剪打磨的极为光滑的指甲根部有着很清晰的小月牙儿,这说明吴王的健康状况非常良好,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脉相。
只是吴王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才会造成这样的绝脉之相呢?石院判很是想不明白。
“石大人,我父王的病情如何?”庄焰见石院判抬起手,便立刻紧张的追问。
“嗯,从脉相上看……世子,借一步说话如何?”石院判手拈胡须,以一个标准大夫的口气说了起来。
庄焰忙点头道:“好好,睿王堂兄,石大人这边请。”
三人穿过内室中间的月洞门,走到临窗的桌前,石院判方才说道:“王爷这病很是古怪,世子当早做准备。”
庄焰先是一愣,继而面上显出悲伤之色,他低低道:“竟如此严重么?”
石院判点点头沉声道:“从脉相上看,是绝脉。”
庄焰心中一阵慌乱,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王是在装病,只是为何要装的这么凶险,若是睿王堂兄就这么向皇上禀报,那……岂不是没了回圜之地,父王便是不死都不行了。
月洞门内,躺在床上装垂危病人的吴王自是听到石院判的话,他心中不由一阵好笑,暗道:果然瑶仙这个法子是百试百灵的,连太医院判都给蒙了过去。
吴王转头看向床内侧帐幔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唐侧妃可没有躲远,就在床后的屏风后面回避。
挡在唐侧妃面前的屏风是镂雕花鸟图案的,所以刚才唐侧妃将外头的情形看了个七七八八,她看到了年轻俊伟的睿郡王庄煜,不由一阵面红心跳,身子也软了。
庄煜因为练武的缘故,身材比同龄人高大健壮许多,他往那儿一站,通身便自然流露出极为吸引女性的阳刚之气。庄煜虽然没有吴王生的那般俊美,可是却比他年轻比他阳刚,对唐侧妃这类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唐侧妃心念一动,便有了主意。
“石大人,您给父王开个方子吧,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们都要试一试的。”庄焰到底反应过来了,忙向石院判请求起来。
石院判只略有些为难的说道:“不知王爷先前吃了什么药,请世子将方子示于本官,也免得本官开出的方子与先方的药相冲。”
庄焰被反将一军,却还不能不应下,只得说道:“石大人请稍等,本世子这就去取药方。”石院判微笑颌首,看着庄焰快步走了出去。他就不相信庄焰还真能拿出个对症的药方子。
庄煜和石院判坐在桌旁等候,这时有两个丫鬟前来敬茶,庄煜与石院判虽然事先做好了准备,可是却也不打算吃用吴王府的东西。就算不会中毒,万一闹个肚子什么的也不好受啊。
见庄煜不吃茶,在屏风后回避的唐侧妃心中暗暗着急,要知道庄煜那盏茶可是加了料的,若是庄煜喝下那杯茶,唐侧妃就甩把握把庄煜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让唐侧妃恼火的是庄煜连看都不看那盏茶,更不要说是喝上一口了。
其实在丫鬟上茶之时,石院判便已经注意到庄煜那盏茶的飘出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所以便悄悄给了庄煜一个眼色,庄煜本就警惕着,又得了石院判的眼色,自然更是连碰都不会碰那盏茶了。
其实庄煜就算是喝了那盏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庄煜早在上次选秀之后便服下了石院判炼制的清心丹,天下一切催情助性之药对庄煜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自然这个是唐侧妃完全不知道的。
莫约过了两刻钟后庄焰才匆忙赶回来,庄煜和石院判心里都清楚原本没有什么药方子,庄焰这是出去现找人写的。只是不说破,石院判接过方子看了一回,那是个治疗心悸的方子,而吴王的表面症状与心悸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他只点了点头,提笔写下一个补益损耗的养身方子。这方子病人可以吃,没病之人也可以吃,可算得上太平方子。
写好之后将方子交给庄焰,石院判低声道:“且给王爷补补身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庄焰接过方子,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能胡乱点了点头,拿着方子出去命人抓药煎药了。
看诊已毕,庄煜便又走进月洞门,对躺在床上继续装病的吴王说道:“吴王叔,您安心养病。”
唐侧妃见庄煜只身一人来到床前,不由心中暗喜,她立刻向隔着屏风和帐幔就得庄煜的面部吹了一口气。一个和针尖差不多大小的黑点穿过帐幔向庄煜的鼻端飘过去。
那用肉眼几乎都看不太清楚的黑点只飘到距离庄煜鼻端三寸之处便再也不能接近庄煜了。唐侧妃大惊,立刻催动本命蛊驱赶那只连心蛊逼近庄煜,可是那连心蛊却直直落下去,正落在吴王的身上。唐侧妃又是一惊,立刻咬牙狠心催动本命蛊将那只连心蛊逼出吴王身体。如此一来唐侧妃便受了反噬,她死死咬牙才将一声闷哼逼了回去,原本红润的脸上立刻变的极为惨白。她以这种非正常的办法副蛊,会让她的本命蛊受伤,若没有三五个月的调养,唐侧妃就没有办法再对任何人下蛊了。
庄煜听到屏风后有一个显得急促的呼吸之声,他想必是刚才庄焰让人传话请之回避的唐侧妃,便也没有多在意,只说了几句让吴五养病的话便离开了。
庄煜和石院判一走出引仙阁,吴王便腾的坐了起来。好端端的要扮成重病之人躺在床上,这个滋味可也不好受。
“爱妃快出来吧,人都走了。”吴王一坐起来便叫唐侧妃,那屏风之后空间狭窄,吴王可舍不得他的美人儿多受委屈。
唐侧妃缓步走出来,吴王抬眼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紧张的叫道:“爱妃你是怎么了,脸色竟如此难看?”
唐侧妃摇摇头道:“许是我身上的要来了,腹中有些疼痛,王爷,我要回去了。”
吴王忙道:“好好,本王送你回去。”
唐侧妃向吴王抛了个有些虚弱的媚眼儿,低嗔道:“王爷您还在装病呢,也不怕被人瞧见识破了?”
吴王一想也是,便呵呵笑道:“爱妃说的极是,那爱妃慢些走,若不舒服就传大夫。”
唐侧妃嗔道:“知道了,王爷歇着吧,我先走了。”说罢,唐侧妃腰身轻摇,如风摆杨柳一般的走了出去。惹得吴王低声调笑了一句:“真是个小妖精,身子不舒服也不忘勾引本王。”
唐侧妃走的很快,几乎是紧追着庄煜和石院判走出了引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