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径直走到中堂坐下,沉声道:“若不想当年之事被御史翻出来弹劾参奏,惠侯爷最好本分些,不要做那等不该做的事情,更不要来打扰忠勇郡王府的安宁。否则指不定哪一日同绍侯府就会大难临头了。”
“这……我……”同绍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番再见到庄煜,同绍侯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多了些杀气。这让只会逛秦楼楚馆的惠培恩心中油然而出一种恐惧。
庄煜根本不管同绍侯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冷冷道:“还要本王再说一遍么?”
同绍侯吓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忙从袖中摸出薰过香的丝帕拭汗,庄煜闻到呛鼻的香气,又看到这一幕,不免又逸出一声鄙夷的冷笑。
“不不,不敢劳王爷再说。下官这就走。”同绍侯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双腿已经颤抖的快站不住了,此时他心中尽是后悔的念头,他早就说不到忠勇郡王府来,偏偏同绍侯老夫人一个劲儿的催逼着他。结果倒霉的还不是他!
“本王之言对任何同绍侯府之人都一样做数。”庄煜担心同绍侯府的其他人又来忠勇郡王府生事,便又冷声说了起来。
同绍侯赶紧躬身称是,庄煜又向外喝道:“来人,速着人去赏春堂请同绍侯夫人一并回府。”
说罢,庄煜便怒哼一声甩手走了。同绍侯傻楞楞的看着庄煜走远,心中的懊恼后悔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却说赏春堂中,无忧听刚刚进来的赵嬷嬷回禀了庄煜的传话,在暗笑之余,心中更多的是甜蜜。庄煜一心为她着想,她便是为庄煜受点儿闲气委屈又能算什么。这同绍侯夫人从名份上的确是庄煜的舅母,便是听她说几句酸话又能怎么样。
因赵嬷嬷是明着回禀的,她只说道:“回禀郡王,睿王爷过府与小王爷商量事情,听说同绍侯夫人已经来了许多,王爷恐郡主受累,特地使老奴前来请郡主回香溢轩休息。”
所以同绍侯夫人惠徐氏听的真真切切,她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侯爷夫人,这般被活打了脸,的确是很难堪的一件事情。惠徐氏却不想刚才自己说了那些个夹枪带棒的酸话,萱华群主听了会不会心里不痛快。
不等无忧说什么话,惠徐氏便先开口了,“唷,怪道人都说我们睿王爷把郡主当心尖子疼爱,果然再是不假的……”
“放肆!”赵嬷嬷一听惠徐氏这般说话,便立刻断喝一声打断了惠徐氏的酸话。这惠徐氏越说越下道,郡主看在睿郡王的面子上忍她,可赵嬷嬷做为无忧的下人,却不能眼看着自家主子被人这样讥讽。
惠徐氏被赵嬷嬷一声断喝吓了一大跳,不由愣了愣神,无忧则轻斥赵嬷嬷道:“嬷嬷,不可如此无礼。”
赵嬷嬷恭敬的躬身应了一声“是”,却没有向惠徐氏道歉。
惠徐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看着无忧说道:“郡主好歹也是我们睿王爷未过门的妻子,便纵容家仆如此对待贵客么?”
无忧淡淡道:“惠夫人也知道本宫没有过门么?”惠徐氏立刻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的确,今天她对无忧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极不得体,可以说根本就说不着。庄煜不理会同绍侯府,她凭什么来找无忧的麻烦,说了那一大车子的酸话。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无忧已经过了门,她只有夫唱妇随的,又岂会逆了庄煜的心意去拉拨同绍侯府那一家子白眼儿狼呢。
赵嬷嬷忙又对无忧说道:“郡主,小王爷去小厨房了,王爷送了些九重瓣过来。”
无忧一听这话可是真的不能再陪惠徐氏干熬了,若没有她看着,无忌铁定会把酥炸九重瓣吃的干干净净,可不是无忧不舍得给无忌吃东西,而油炸之物极为上火,吃一两片也就算了,若是将一朵花足足几十瓣全都吃下去,无忌又要闹流鼻血了。她不过去拦着,别人再是劝不住无忌的。
“惠夫人请慢坐用茶,本宫还有要事,便不陪了。”无忧淡淡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赏春堂,惠徐氏惊的瞪大眼睛,再不想萱华郡主竟然真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惠徐氏并没有吃惊太久,无忧刚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同绍侯要回府了,请夫人赶紧出去。
惠徐氏臊眉耷眼的走出了二门,送她的只是无忧身边的崔嬷嬷,惠徐氏的脸可是丢到家了。
大管家万三行板着脸将同绍侯夫妻送出门,等他们夫妻的马车驶出之后,万三行立刻命人去厨下取来盐罐,亲自抓了一把盐均匀的洒在门前的大路上。一个才总角的小厮不解其意,便凑到万三行的身边疑惑的问道:“万管家,您做什么呢?”
万三行板着脸说道:“去去晦气。”
那小厮还是不明白,立刻有个年纪大些的家丁将他拉到一旁细细解释了起来。听完解释,那小厮才明白过来,只小鸡捣米似的点头道:“该多洒些,这都是什么人呢?”同绍侯夫妻一到忠勇郡王府便摆足了舅爷的架子,不说是府中唯二的两位主子,便是下人们都被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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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各有心思
却说同绍侯夫人坐了马车狼狈不堪的离开,惠徐氏气的脸色铁青,惠恩培则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连声抱怨道:“我早就说不来不来,你们偏不相信,非要自讨没趣,你也是,娘说也就罢了,你在一旁起什么哄,如今被人赶出来,你心里痛快了?”
惠徐氏本就气的不行,见丈夫非但不安慰自己,还尽说些戳人心窝子的风凉话,不由气的哭了起来。
同绍侯本来就已经厌倦了人老珠黄的妻子,如今见惠徐氏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丝毫没有美感,不免“嘁”了一声,只挑开窗帘往外看,想着回府之后怎么说才能多从老夫人手中弄些银子出来,翠色楼新来了几个清倌儿,那叫一个鲜嫩可人,就是要价太高,他若不多准备些银子,这梳拢尝鲜的头筹可就要被别人夺去了。
惠徐氏丈夫连一句软话都没有,哭的越发伤心。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同绍侯被哭声烦的不行,扭头喝道:“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
惠徐氏吓的赶紧用帕子捂住嘴,细碎的呜咽之声还是会溢出几声,不过比刚才的动静已经小很多了。
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回到同绍侯府,同绍侯也不理会惠徐氏,只独自下了车,径往上房走去。出门之前老夫人可是有交代的,命他们夫妻一回来就到上房去禀报情况。惠徐氏忙擦干脸上的泪,低头下了车,跟着丈夫往上房走去。
上房之中,惠老夫人听说长子长媳回来了,立刻命在房中陪她说话解闷儿的三个儿媳妇和几个孙女儿都退下,然后才命同绍侯夫妻入内。
“儿子(儿媳)回来了,给母亲请安。”惠培恩夫妻跪下异口同声的说了起来。惠徐氏因为哭了一路,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惠老夫人一听儿媳妇的声音不对,一双吊梢三角眼立刻瞪了起来,她沉声喝道:“老大家的,把头抬起来。”
惠徐氏委委屈屈的抬起头,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立刻出现在惠老夫人的眼前,惠老夫人大惊道:“那郡主竟然敢对你不敬?”若非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堂堂同绍侯夫人又怎么会在外头哭的眼睛都肿了。
惠徐氏哽咽着说道:“今日儿媳领母亲之命,与侯爷一起去忠勇郡王府找咱们王爷,不想王爷并不在,侯爷与儿媳便在郡王府里等待。郡主虽没有对儿媳怎么不敬,却也没有多么礼遇客气,言谈之间很是冷漠生疏,只将儿媳当成寻常客人对待。后来王爷到了郡王府,便对侯爷与儿媳下了逐客令,将我夫妻二人撵出了郡王府。”
“什么,他竟敢如此对待亲舅舅舅母?”惠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怒喝起来。庄煜的生身母亲只是庶女,从前是在惠老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所以尽管她是皇妃,可在惠老夫人心里,却一直将她当成那个怯懦无能的小庶女,更没有将庄煜看的有多么的高贵。要不会这十多年来对庄煜不闻不问,直到庄煜被封为睿郡王,让惠老夫人看到了有利可图之处,她这才命儿子三番两次去找庄煜。
“什么亲舅舅亲舅母,人家眼中根本就没有咱们家,母亲,儿子再不济也是个堂堂侯爷,今儿却被个毛头小子连着羞辱两次,这人,儿子再是丢不起的。谁爱去找谁去找,我是不去了。”惠培恩一脸无赖的神情,直把惠老夫人气的不行。
“胡说,你是睿郡王的亲母舅,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什么叫谁爱去谁去,谁还比你有资格去?”惠老夫人把扶手拍的啪直响的叫了起来。
惠培恩瘪了瘪嘴嘟囔道:“母亲,儿子劝您就息了这份心吧。那小东西可不是个善茬儿,他可说了,若是我们同绍侯府的人再去打扰他和忠勇郡王府的清净,他就要把咱们家从前那些事全都揭出来,让御史弹劾咱们同绍侯府。”
惠老夫人又惊又气,只色厉内荏的喝道:“咱们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可被弹劾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这么恐吓我们,真真是气死我了。”
惠培恩低声道:“母亲,睿郡王知道欣茹的真正年纪。”
惠老夫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惨白着一张脸喘粗气,惠徐氏还不知道此事,听惠培恩这么一说,只惊的呆若木鸡,连眼睛都直了。
惠培恩虽然各种不成器,却还算是个有孝心之人,他见母亲瞪着眼睛喘粗气,忙对呆愣着的惠徐氏喝道:“你傻站着做干什么,没看到母亲都这样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因为惠老夫人将仆妇都遣退下去,因此惠培恩夫妻只能自己动手了。他们两人赶紧上前为惠老夫人抚胸捶背,折腾了好一会子才让惠老夫人缓过劲儿。
惠老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叫道:“培恩,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惠培恩点了点头,惠老夫人便捶着他哭道:“做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