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如微笑道:“多劳夫人记挂,我歇的很好。”
进了上房,林氏对唐月如笑着说道:“唐小姐快快请坐,麻烦您送唐姨娘上京,真是辛苦您了。”
唐月如微微欠身笑道:“夫人言重了,月如是晚辈,您别这么客气,只唤小女月如便是。”
只要不对上心仪的男人,唐月如的心眼便是尽够用的,她知道林氏厌恶唐瑶仙,是以绝口不提唐瑶仙之事,只与林氏云山雾罩的聊天,倒也不急着打听睿郡王庄煜之事。
林氏见唐月如沉的住气,倒也高看她一眼,若说是比耐性,林氏能隐忍足足八年,可见其心性是何等的坚韧,所以唐月如绕圈子,林氏便也陪着她绕,绝不主动提睿郡王庄煜半个字。
唐月如到底年轻,兜了一会儿圈子之后,她到底忍不住问道:“夫人,您可知道与睿郡王定亲的是哪家小姐?”
林氏也不追问,只当闲聊天似的说道:“知道,她就是忠勇郡王府的萱华郡主。”
唐月如死死记住忠勇郡王府与萱华郡主这两个关键词,决定回头就找机会出府去探探虚实。
林氏知道唐月如的小心思,只假做无意的说道:“到京城之后我听说那忠勇郡王府门禁极严,据说他们王府自开府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外人能接近王府。萱华郡主的弟弟忠勇郡王的身手极好,小小年纪便已经打遍京城无敌手,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唐月如心中一紧,她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林氏在暗暗警告于她。不过唐月如到底年轻,越是被警告了心中便越是不服气。别人怕那忠勇郡王府的权势,她堂堂唐门嫡出小姐可不怕,便有人再多又如何,她顺风撒一把药粉便能把整座王府的人麻翻了。到时掳走那萱华郡主,找人坏了她的清白,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做睿郡王妃!
唐月如想到得意之处,脸上不由浮现出快意的笑容。林氏一见心中又是一紧,忙说道:“萱华郡主是当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儿,皇上和皇后都极为疼她,比正经公主可不差什么。”
唐月如听了这句话心中倒有些犹豫了,若那萱华郡主背景如此深厚,掳走她坏了清白这个法子便行不通了。若真那么做了,皇帝必然会追查到底,她的目的是做睿郡王妃,所以一定不能成为皇帝追杀的目标,想到这里,唐月如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事,还真有些个棘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蛇蝎之心
吴国公夫人林氏又不着痕迹的告诉唐月如一些她知道的有关萱华郡主的事情,其实林氏知道的也不多。她毕竟也是刚从蜀中出来的,一进京便遭遇了吴王被贬为吴国公之事,京城中的亲贵夫人们谁也不与她走的太近,她所知道的也是几次给皇后请安时听皇后说起的再加上圣寿节之时见到无忧所得的第一印象。当然,林氏对唐月如是有所保留的。她当然不会告诉唐月如,她想要萱华郡主做自己的儿媳妇。
唐门虽然是世家,可一直幽居于蜀中,唐月如在蜀中算是有头脑有规矩的小姐,可到了京城,她那点子心眼儿真是不够瞧的。她以为自己很精明,却不知道早就被人当枪使了。唐月如听完林氏之言,便打定了主意要去会一会萱华郡主季无忧。
进入京城之后,唐月如注意到在京城大街上走动的女子很少,便是有,大多是些绾了妇人髻的中年以上的妇女和还没有留头的小女孩儿,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她们基本上都戴着面纱,不似蜀中年青女子在街市上走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些部族的年轻女子还会露出小臂和小腿,京城与蜀中比起来简直保守太多了。
唐月如回房之后想了一会儿,决定穿男装出门。若是穿了女装,她便得蒙上面纱,那会让唐月如觉得非常气闷。
“夫人,唐小姐出府了。”唐月如前脚离开吴国公府,后脚便有丫鬟跑去向林氏回禀,林氏淡淡道:“由她去吧。”
赖嬷嬷忙低声说道:“夫人,若是唐小姐惹出什么事非,岂不会连累到咱们府里?”
“唐月如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轻易惹事的。”林氏简单的说了一句,便命人去请庄焰过来。方才为了避嫌,庄焰已经避到书房去了。
少时庄焰快步走进上房,请安过后便皱眉问道:“母亲,唐小姐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府中?”
林氏浅笑道:“她是随唐姨娘来的。”
“什么,她也来了,这可不行,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父亲又得受罚。”
林氏轻声道:“人已经来了,也不好撵回蜀中,再者,过阵子我们本就打算派人回蜀中搬家。她早晚也是要进京的。你父亲打发她住了后罩房。”
庄焰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如今天气正热,原就打算过两个月天气凉快些就派人回蜀中,将吴王府的家当全都搬回京城,只是派什么人去一时还没有议定。
“焰儿,不说唐姨娘之事了,今儿去见你外公舅舅表兄,可还顺利?你外公身子还健朗么?”林氏微笑着问了起来。她娘家父兄四年前就卸去军职只保留了爵位,并且举家迁入京城。今儿庄焰正是去给外公舅舅请安的。
庄焰笑道:“外公老当益壮,身子骨好着呢,外公现在还每日不缀弓马,精气神可足了。舅舅们也都好,对儿子也好,舅舅还让儿子多多过去,与表兄弟们一起学文修武。”
林氏眼中蕴起一抹伤感之色,若非吴王进京被被当头打了一闷棍,被撸成了国公,如今京城里的亲公们见到吴国公府的人都躲的远远的,她怕给娘家父兄子侄招来祸患,才不敢与娘家走的太近,只能命庄焰低调的悄悄登门,算起来她与父兄已经十多年不曾亲近了,就连四年前母亲过世,她都没能赶回娘家奔丧。想到这些伤心之处,林氏眼中滚出了热泪。
庄焰自是知道母亲心思的,他忙上前说道:“母亲别难过,外公和舅舅们都知道您的难处。”
林氏难过的摇头哭道:“焰儿,母亲不孝啊,你外祖母走了,母亲都没能送她一程。”
庄焰如何能不知道,当年他的外祖母病危之时,也曾经往蜀中送信的,可当时林氏被唐瑶仙气大病一场,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那一病足足病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起来,所以才错过了母女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想到往事,庄焰心中怒意滔滔,他咬牙道:“母亲,儿子一定会为您讨个公道。”
林氏当然知道儿子的意思,忙拭去眼泪低声道:“焰儿,母亲自己的仇自己会报,你不用管。过一二年母亲给你娶一个可心意的媳妇,你好生过日子就行。”
庄焰脸上一红,立刻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母亲,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林氏见儿子害羞了,不禁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转年就十五了,也该娶房媳妇开枝散叶了,母亲还想抱孙子呢。”
庄焰越发不好意思,只讷讷道:“母亲若没有别的事,儿子便告退了。”
林氏也知道儿子脸皮薄,便不再说娶媳妇的事情,只细细问起了庄焰在外祖父家中的所见所闻。庄焰便细细说了起来。末了,庄焰说道:“母亲,外祖父说了,您也不用避讳什么,他老人家和舅舅们都是解甲归田之人,您想回去只管回去。”
庄焰的外祖母林沧曾经官拜征南将军,在东南沿海一带统率水军多年,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在水军之中为将。后来吴王在蜀中的势力日渐膨胀,隆兴帝对林沧便起了忌惮之心。若林沧与吴王勾结,率水军沿运河北上,势必直捣京城。
隆兴帝的忌惮林沧心知肚明,于是在老妻过世之时递了乞骸骨的折子,请求解甲归田。他的两个儿子林栋林梁也上了回乡守制的奏折。
此举正中隆兴帝下怀,自然立刻批准了林氏父子三人的奏折,并未有夺情之举。林栋林梁兄弟二人这才彻底明白了自家的处境,在心灰意冷之下,便再没有了镇守海疆之心。
隆兴帝也不愿落个薄情寡幸之名,他下旨封林沧为靖海侯,以表彰他镇守东南海疆三十年的功劳,并赐宅一所,御笔亲提赦造靖海侯府的匾额,总算面子上也说的过去了。
林沧对于隆兴帝赐宅之后的深意心知肚明,便在卸任之后立刻带着儿孙前往京城居住,如今已经四年了。这四年中,靖海侯府除了每年的节礼之外,再没与蜀中吴王府有过任何的往来。免得让隆兴帝心生猜忌。
如今吴王一家回到京城,又被贬为吴国公,被圈在京城之中的吴国公是被拨了牙的老虎剪了翅膀的老鹰,再想造反也不太可能了,所以靖海侯林沧才会在外孙子来看自己的时候让他给十多年没有见面的女儿捎了那样一句话。
林氏是靖海侯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这十多年不见,他心里如何能不想念。
林氏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能不想念老父长兄,只是她没有脸去见父兄,林氏心里很清楚,父兄的解甲归田,与她是吴王妃有着莫大的关连。她对不起娘家父兄啊。甚至还连累了侄儿们。若是父兄此时任在军中,林家的子侄在仕途上会顺利许多。
“母亲,外祖父说现在挺好的,安宁,自在。而且外祖父还想让表兄从弃武从文,林家要改换门庭了。能沉寂上十几二十年也是好事。”庄焰忙将外祖父的殷殷交代细细道来。
林氏想了许久,方才点点头道:“焰儿,你外祖父深谋远虑,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庄煜忙道:“母亲说的极是。外祖父家请了青溟先生坐馆,儿子想去外祖父加附学。”
林氏微微蹙眉道:“焰儿,你明年就十五了,现在才去……”
庄焰笑道:“母亲,儿子又不是要去考科举,只是想读书明理罢了。从前在蜀中之时,也没能得个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