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已经到了嫁娶的年纪了,而且一向沉稳持重,夫人完全没必要挂心。”
沈柔在告诉秦芳宜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你的儿子还不是得叫我母亲。而秦芳宜毫不嘴软的回击回去,你的孩子是大少爷和大小姐,我的儿子就不劳你关心了。
两人你来我往和颜悦色看似闲话家常姐妹和睦,其实每句话都暗藏尖刺,字字戳心。
……
阮香琴拉住景荣教训了几句才拉着她跟上去,不论是夫人还是二小姐她们母女都得罪不起,所以现在就应该听秦芳宜的,什么都不做坐山观虎斗。
杨木萍走在最后,看着沈柔母女阮香琴母女手挽手的样子,又听着秦芳宜和沈柔争锋对麦芒地互怼着,手无意识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大厅里管家已经张罗好了饭菜,沈柔率先坐了下去,先让人去请景天岚和景绣,然后对着秦芳宜三人道:“我这一走也有十来日了,几位妹妹今天就留下来一起吃吧,跟我讲讲咱们府里最近发生了哪些新鲜有趣的事。”
阮香琴和杨木萍相视一眼,总觉得这饭吃的不会那么舒心,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那边秦芳宜已经开口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她们也就只好点头说了声“是”。
看到景天岚远远地走过来,沈柔立刻起身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景天岚笑道:“夫人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绣儿回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接到消息怎么能不回来,这些年妾身可是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哪!”沈柔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
景天岚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之色,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难得夫人一片心,也多亏夫人这十年来一年不落地去寺里替绣儿上香祈福……”景天岚一边安慰着沈柔一边在大厅里扫了一眼,没看到景绣的身影眉头皱了皱,看向一旁立着的管家责怪道:“没人去请二小姐过来用午膳吗?”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但是二小姐这会儿恐怕已经吃过了,他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去请景绣的丫鬟刚好在这时回来了,景天岚见她身后没人,原本还没舒展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二小姐呢?”他沉声问道。
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二小姐她……已经吃过了。”硬着头皮好不容易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大厅里的气压顿时猛低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这夫人刚回府二小姐不去府门迎接也就算了,现在吃午膳全家人都等着她一个,却被告知她已经吃过了。这二小姐也真的是胆子太大了,众人噤若寒蝉的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柔那再也笑不出来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
所有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只有秦芳宜神色自若,心里却忍不住道:这二小姐果然有意思!
这个家里是第一次有人敢挑战沈柔作为当家主母的权威,就连景天岚那也是对沈柔敬重有加一句狠话都不曾说话的。哦,不对,二小姐之前还有个六姨娘,但是二小姐和六姨娘不同,六姨娘和沈柔之间再怎么不对付那是妻妾之争只能在这相府后院里闹腾闹腾,传出去丢的不仅是景天岚的脸,更是沈柔自己的脸面,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这种事有机会传出去。但是二小姐不同,今天的事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就算不添油加醋也能给她按上一个不尊重嫡母的不孝名头,而如果今天这事沈柔不计较的话,那人们只会同情沈柔,说她大度善良,对庶女视如己出,对景绣的指责就会更加厉害。
果然,沈柔脸上的阴沉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满脸关心地问那丫鬟:“二小姐是真的吃过了吗,这孩子不会随便吃了些点心就对付过去了吧?”
丫鬟显然没想到一向对三小姐威严严厉小气刻薄的夫人竟然对二小姐今天的做法不生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回夫人的话,二小姐和孙嬷嬷是在锦绣阁的小厨房里自己做的饭菜。二小姐让奴婢转告夫人,孙嬷嬷做的饭菜美味又营养她吃的很好,也祝大家用餐愉快。”后面的话都是景绣吩咐她代为转达的。
沈柔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但面上却仿似松了口气般道:“那就好……”
景天岚朗声道:“既然绣儿已经吃过了,那我们大家也坐下吃饭吧!”
各人神色各异的吃完饭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柔住的院子叫世安苑,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柔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和颜悦色,脸上阴云密布,抓起手边的一个青花瓷瓶就猛摔在地,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青花瓷瓶碎裂成多块。世安苑的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当成出气筒。
景媛见一向稳重内敛的母亲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就如此发作起来,挥退下人,倒了杯水递给沈柔柔声安慰道:“娘,你先消消气,为那个贱丫头气坏身子不值得。”
沈柔接过水将一杯水喝尽才觉得心头的火稍稍地平息了一点儿,看着景媛脸色严肃地问道:“媛儿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景媛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女儿不会看错的,她确实是景绣!”那胎记太过特别,别人不可能有。
沈柔大幅度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算计的光芒咬牙道:“命真够大的,那么高的地方都摔不死她……”
景媛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一看到沈柔露出这样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虽然她也恨不得立刻弄死景绣,但想到南宫璃的话,想到皇后的位子,她就不那么恨景绣了。反而希望景绣能好好活着,活着为她所用。
“娘,那个贱人不能死!”她沉声开口道。
“不能死,为什么?”大夫人诧异地看向她,有那个死丫头在老爷心里就不会有她的媛儿和义儿,媛儿从小不是最恨那个死丫头的吗?
“娘,你听我说。”景媛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了下去,将太子的话细细地解释给她听。
沈柔越听下去神色就越发缓和下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景媛道:“还是太子深谋远虑,懂得物尽其用。那就留那丫头一命,若是她真的有那么大的用处……媛儿,我们不仅不能对付她,还得好好哄着她。”
景媛点头道:“娘说的是,所以她的及笄礼还希望娘能认真操办,至少不能比三妹的差。”
“你放心吧,娘心里有数。不过……那个丫头真有那么貌美吗?”沈柔怀疑道。
景媛原本还算平静的娇颜上浮出嫉妒的神色,虽然很不想承认景绣比她相貌出众但还是点了点头,“至少容貌在女儿之上。”
沈柔拍了拍景媛紧握成拳的手,道:“她从小就是个狐媚子,这长大了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她越狐媚,越能勾男人的心,对太子的帮助也就越大,太子对你也会更加感激敬重。”
景媛无声地点了点头,手慢慢得松了开来。
“她既然不来看我,那我就亲自去看看她吧,媛儿你亲自去挑几个伶俐的丫鬟,为娘先躺一会儿,挑好了叫我,你二妹既然回来了,身边伺候的人可不能少,免得人家说我这个嫡母不称职。”沈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榻脱了鞋子躺了下去。
景媛心领神会地点头,道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锦绣阁内,景绣午睡起来,见孙嬷嬷整个人心神不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清楚她一定还在为今天她没去迎接沈柔和没去大厅吃饭的事担忧。无奈地叹息一声看着她道:“嬷嬷,夫人不是洪水猛兽,她不能把我怎么样。”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做法会被人怎么议论?人家会说你对嫡母不敬的……”
景绣浑不在意地反问道:“那又怎样?”沈柔要了她娘的命,还想让她敬她?这可能吗?
孙嬷嬷见她不开窍,语重心长的道:“小姐,你都及笄了,如果这时候传出去一些对你不好的话,谁家公子还敢上门提亲?”
“没人提亲就没人提亲,我不急着嫁人。”她是不会嫁给平阳城里的这些王孙公子的,她只想嫁一个没有家族拖累的普通人,愿意陪她浪迹天涯,一生只娶她一人的男子。
“可是……”
“好啦,嬷嬷。”景绣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目光认真地看着她道:“相信我,夫人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不会嫁不出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都住了嘴向院门口看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一中年妇女后面,那中年妇女面色白皙身材消瘦身穿深色秀衫罗裙,发型是那种常见的妇人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精巧华丽的华簪,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就显得整个人气势逼人威严十足。
景绣知道这人就是相府当家主母沈柔了,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