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以为她是被叶老夫人板着面孔的样子吓到了,忙打圆场道:“母亲她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家孙女儿疼的,况且你和寻儿……的师妹相熟,也不是外人,用不着老夫人夫人的叫,那样不仅显得生分我们听着也别扭。你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祖母和伯母吧!”
秦氏不甘示弱道:“是啊,二小姐,不是说了把咱们这儿当成你自己家么,那还叫什么老夫人夫人的,太见外了!”
景绣觉得都快招架不住她们婆媳三人的热情了,求救似的看向叶寻却只见对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根本不欲帮她解围,悄悄瞪了他一眼,师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
她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动作,却被叶老夫人和叶夫人婆媳二人尽收眼底,婆媳二人心里窃笑不已。
景绣盛情难却,看向叶老夫人顺从的叫道:“祖母!”然后又看向叶夫人和秦氏道:“叶伯母!”
婆媳三人欢欢喜喜地应了。
叶老夫人又亲自给她介绍了叶倾和秦雨柔。因为知道景绣就是扁鹊,所以叶老夫人介绍叶倾和秦雨柔的时候神情有些尴尬,叶倾和景绣之间的纠葛叶老夫人是知道的,秦雨柔在平阳王府针对景绣的事情叶老夫人也有所耳闻,所以草草的介绍两句让她们互相见了礼就让叶倾带着秦雨柔出去了。
叶倾和秦雨柔本来就对景绣没有好感,看着景绣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带着不友好,听到叶老夫人让她们出去自然忙不迭地离开了。
景绣也不在意她们对自己的冷淡,但凡女人见到比自己漂亮的人都是不开心的。她们走后,秦氏也因为二房那边的琐事被丫鬟叫了出去。所以屋子里只剩下了叶寻母子,还有叶老夫人和景绣四人。
此时叶老夫人说话也没有了顾忌,满脸慈爱地对着景绣招手道:“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景绣淡笑着起身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去,叶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那嫡母和大姐有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有你父亲他有没有怪你?”
景绣心里顿时仿佛有一道暖流划过般,一边感动她的惦记一边又暗自诧异了一下,看来那日的事情根本就没瞒住眼前这个睿智的老人,不然她也不会问景天岚有没有责怪自己了。
轻笑道:“祖母放心,这些日子大姐一心养伤,夫人也一心照顾她,暂时没对我怎么样。至于父亲那边,祖母更不用担心了,父亲并没怪我。”
叶老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父亲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也是个精明的,他看的出来错不在你。”她蹙眉接着道:“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那个母亲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景绣笑道:“我知道,祖母放心我会小心的!”
叶夫人也听叶寻和老夫人讲起那日及笄礼上发生的事,心里很喜欢景绣坚强果敢不逆来顺受的性子,此刻又见到她说起沈柔母女,不见怨恨一脸平淡和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将沈柔母女看在眼里般,心里对景绣的喜欢更多了几分。不由得想起了芸娘,叹了口气道:“要是当年三姨娘有你一半坚强也不至于……”不仅外面的百姓们怀疑芸娘和景绣当年的失踪和沈柔有关系,就连她也是怀疑的。
叶老夫人也庆幸地看着景绣点头道:“是啊,还好你的性子不随你娘,要不然那对母女这次就真的得逞了。”
景绣震惊道:“祖母和伯母认识我娘?”芸娘不过就是景天岚的一个妾室,不管是外面的宴会还是府中的宴会都是没资格出席的,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怎么会认识她?而且,似乎还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叶寻也诧异不已,显然他也不知道叶老夫人和叶夫人认识芸娘的事,原本静静含笑的眸子里闪过疑惑的光芒。
叶老夫人点头,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略有些干燥粗粝的手掌中,看着不知名的前方,脸上的神情带着哀伤和思念,语气充满了回忆又似乎夹杂着遗憾,道:“是啊,说起来我们叶家还欠你娘一个恩情呢,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还她就……”
景绣对这一段往事十分好奇,可是叶老夫人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之中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叶夫人也同样一脸哀伤神色凄惶。她和叶寻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疑惑和好奇。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出口追问,因为他们看的出来,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显然不愿意提及那段或许哀伤的往事。
过了好一会儿,叶老夫人才似乎走出了回忆走出了伤痛,看着景绣笑着道:“好了,你也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半天了,该是厌了,让寻儿带你出去走走吧,记得留下吃饭!”
景绣看出她神色间的疲倦,于是起身道:“是!”
叶寻带着景绣出去,叶夫人扶着叶老夫人进去里间服侍她躺下,看着她脸上浮现的哀伤和怀念,心里发酸,但也没说什么。虽然已经是夏季,但她还是拿过塌上的毯子盖在了叶老夫人的肚子上然后才无声的叹了口气,祝福荣乐堂的下人们细心伺候着就走了出去。
看到站在院子里没有离去的叶寻和景绣,叶夫人也没有过多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站在这里等她一样,失笑道:“你们跟我来吧!”
景绣和叶寻立刻相视一眼跟了上去,叶夫人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谴退了下人,才看着景绣道:“其实我们也只与你娘有一面之缘罢了。”
当年良妃在静安寺中难产离世,叶老夫人和叶家所有人都没能见上良妃最后一面,这一直是叶老夫人以及叶家众人心中的遗憾和伤痛。他们见到良妃时,对方已经是一副冰冷的尸体,并且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们连靠近看她一眼都没办法。
叶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悲痛不已,一病不起。幸亏芸娘带着良妃的信物,转述了良妃的遗言。良妃到死除了放心不下刚出生的女儿就是叶老夫人了,她的遗言中也就是鼓励叶老夫人要好好活下去,让她的女儿代替她承欢膝下。
叶老夫人听了遗言,身体果然开始好了起来,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外孙女不能没有人照顾,她要好好活着替她的女儿照顾好外孙女儿。
……
景绣听了这一段往事,心里也有些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何等的痛苦啊,怪不得叶老夫人刚才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恐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人家依然没能完全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出来吧!
叶寻同样唏嘘不已,他对唯一的姑母几乎没有印象,大概是怕引起祖母伤心这些年家里也很少有人会提起姑母。但是他还是能从父亲母亲偶尔的只言片语和祖母时不时流露出的哀伤里多少感知到一些,祖母对姑母的疼爱胜过对父亲和二叔许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更何况祖母和姑母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虽然,我们只见过你娘一面,不过啊,我和母亲都看的出来你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要不是她送来了良妃娘娘的遗言,母亲她恐怕就……”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叶老夫人和叶夫人都对她这般好,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可是有一点她很奇怪,“为什么良妃娘娘会在静安寺中?”贵为四妃之一又深得崇明帝的宠爱,怀有身孕都快临盆的情况下不是应该好好的在宫中待产吗?良妃之所以难产会不会就是因为静安寺中的条件太差才导致的?
叶寻显然也觉得奇怪,不解地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眼中也透露出不解,摇头叹息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为了替肚中孩儿祈福吧!”这个其实是她一直不解的地方,她嫁到叶家时良妃还未入宫,她们姑嫂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叶夫人很了解这个小姑子,她根本就不是个信佛之人。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了,为了肚中的孩子开始信佛也是很有可能的。
在叶家吃了午膳,又陪着叶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她乏了躺倒在榻上睡着了,景绣才向叶夫人等人告辞离府。
叶寻亲自送她出府,快到府门时突然停下步子,道:“师妹,我有一样东西送你。”
今日来叶府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景绣的思绪一直是混乱的,一路上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机械地往前走。忽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顿住了脚,茫然地看向温润淡笑的叶寻。
叶寻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加扩大,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支精巧的玉梅花簪,上前两步靠近她,直接替她插入乌黑的发间。
景绣摸着头上的簪子,不解道:“师兄这是?”
叶寻淡笑道:“送你的及笄礼。”及笄礼那日没找到机会亲手送给她,现在终于送出去了。
景绣也不客气,含笑道:“谢谢师兄。”忽然福至心灵般,懊恼地拍了下光洁饱满的额头,扭头就往府外跑去。
叶寻不明所以地跟在她后面,只见她火急火燎地跳上马车很快又抱着一个盒子重新跳下马车,向他走过来。
景绣吐了吐舌头赧然道:“差点忘了这个了。”景天岚特意让管家准备让她送给叶家的礼物,她竟然给忘了。
叶寻哑然失笑,伸手接了过来,柔声道:“以后再来不用这么客气。”
景绣点头,上了马车,刚坐下忽又想起一事来,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已经准备驱车离开的车夫一眼,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再次跳下马车,走近叶寻才低声道:“那日及笄礼多谢师兄拉着祖母替我解围。”她想就算叶老夫人不愿看着她遭受众人的指责,也不会想到用撒谎的方式帮她解围,应该是师兄想的主意吧!
叶寻一愣,然后才摇头笑道:“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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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直接回府吗?”车夫恭敬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