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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多日不见的女子,景绣有一种恍如隔梦的错觉,她初进相府时只有她对自己表达了善意,虽然并不一定真心或者说是别有目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没有害过自己。
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明人,不是真心相待却也让她讨厌不起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郡主!”意识到她进来,秦芳宜连忙起身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礼。
景绣忙拉起她,扶她坐下,笑道:“姨娘何必多礼,许多日子不见不知姨娘可好?”
秦芳宜神色苦涩,“老爷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相府人人自危如何能好?”
景绣见她神色憔悴,在两天前她应该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当家主母风范吧,这忽然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一定让她备受煎熬。
“二小姐,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知道眼前的女子睿智精明,自己的来意她恐怕早已猜透,她又何必支支吾吾惹她厌烦,不如开门见山。
她起身在地上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才抬起身子眼光含泪的哀求道:“二小姐,我秦芳宜不算个好人,之前故意接近讨好你也只是想借你的手打压沈柔母女。我被沈柔压制多年,先后失去过两个孩子才有了仁杰,我恨她们母女,我知道她们不喜欢你所以我才故意接近你……但是除此以外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谋反罪当满门抄斩,可是仁杰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二小姐我求求你向皇上求情放过仁杰吧……”
压抑的泪水在提到唯一的孩子时终于控制不住的滑出眼眶,顺着黯淡的脸颊流了下来。
景绣神色动容,语气却淡淡地说道:“先起来吧!”
秦芳宜跪着不动,声音悲痛道:“就算看在芸娘的份上请你一定要救救仁杰啊,芸娘她那么爱老爷肯定不会愿意看到景家绝后的……”
“皇上还没下旨,你先别急。”她当然也不忍心看到那么小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但现在她有什么资格进宫去求情,她自己目前还是相府二小姐,满门抄斩她也逃不掉啊。
无奈地叹息一声,“姨娘莫忘了,满门抄斩我也是其中一个,我和姨娘和相府众人一样都是戴罪之身,如何帮仁杰求情?”
秦芳宜拼命摇头,“不一样的,你不是老爷的女儿!”
景绣眼中精光一闪,猛然迸发出一丝锐利,定定地看着她。
“你不是老爷的女儿,芸娘当初去静安寺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可你却是她到三年多以后才生下来的,这不可能……”
“……”景绣猛然想起来她曾经对她说过她是芸娘在静安寺中怀上并生下的,当时她还疑惑过以景天岚的自律和自衿身份以及芸娘的内敛怎么会在佛门清净之地做出那样的事来。后来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明白过来。
可是她说芸娘在去静安寺之前就怀孕了,那芸娘的孩子呢?
她眼中盛满了疑惑,目光灼灼地看着同样仰头看着她的秦芳宜,“芸娘的孩子呢?”
“我不知道……”秦芳宜摇头,“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她怀有身孕的事情除了老爷外只有我知道,我还在期待她生下孩子等着看沈柔气急败坏,可是已经过了孩子出生的时间了还是不见老爷将芸娘母子接回来我心里疑惑就借着烧香许愿去了静安寺,结果并没看到芸娘和孩子,而且我悄悄问过寺里的师傅,师傅说芸娘从来没有生过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期待地看着她,“二小姐你带我去见皇上,我去向皇上说清楚一切,这样你就可以免了一死,但是我求你也帮我的仁杰求求情好不好?”
景绣却完全没有听到秦芳宜后面的哀求,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秦芳宜的话信息量太多了,她需要时间慢慢去消化和整理。
只当她是在犹豫,秦芳宜脸上焦急不已,“不管怎样,相府毕竟养了你几年,芸娘可是拿你当亲生孩子看待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肯定不希望景家绝后啊……”
景绣回过神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真的确定芸娘去静安寺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
秦芳宜茫然地看着她,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话,肯定地点头,“嗯。我确定,这事一开始只有我和芸娘知道,她去静安寺也是我的主意。因为我没了两个孩子,当时大夫说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怀孕了,我心里对沈柔的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想借着芸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报复沈柔,担心沈柔对芸娘下手所以撺掇芸娘说服老爷去了静安寺……”
景绣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快的让她来不及抓住。秦芳宜看出她对这事感兴趣,就继续说道:“后来芸娘带着你回府我试探过她,她说之前那个孩子不小心掉了,可是我总觉得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奇怪……”
景绣沉思着静默不语,先不问芸娘的孩子是不是生了下来,按时间推算的话,如果生下来了的话那孩子差不多应该比她大三岁的样子。
三岁……
眼前倏然一亮,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紧促起来,猛然起身不管不顾地打开房门跑出去,一路不停歇地跑进司马濬的书房,在蒋迁诧异的目光下猛的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又紧紧的关上。
司马濬从面前放着的书上抬起头看了过来,看着她脸色红通通的眼中闪烁灼人的光芒,气息不平,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大步向他走来。
他此刻没有带着面具,一张刀削斧刻般深刻俊挺的脸上尽是疑惑之色,站起身子,迈着长腿上前两步握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景绣仰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唇角显示出了她的紧张。
司马濬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她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三哥和南宫珏……他们不是淑妃的孩子……对不对?”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声线颤抖地缓缓问道。
司马濬琥珀色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之色,景绣却及时的捕捉到了,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低下头去,神色怔怔地。
很多不解的东西渐渐地都变得清晰起来,怪不得淑妃可以狠心的对三哥下药,怪不得景天岚以前提到三哥时是那么自豪的语气,她还偶尔捕捉到几次景天岚看向南宫珏的眼神也是那么骄傲……
还有这次的谋反,失败后他一直替三哥和南宫珏脱罪生怕连累他们……
原来景天岚也可以是个好父亲……
司马濬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了下去,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景绣双手紧紧地握着杯身,掌心上灼烫的温度提醒着她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见她兀自出神久久不说话,司马濬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看着她眼里的茫然,知道她并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只得柔声重复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景绣语气一窒,她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没想啊,脑中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又一团浆糊一样。
“前天夜里我去了静安寺。”司马濬说道:“景天岚希望你嫁给南宫珏,排除掉他丧心病狂的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不是兄妹,而你是良妃所生皇上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有你身上的胎记为证,包括淑妃景天岚他们所有人的反应都证实这一点不会有错。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他眼中的光芒更亮了些,看着她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南宫珏和南宫彦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景绣已经彻底回过神来,“所以你就去静安寺查证了?”
“嗯。”司马濬低头叹了口气,“不过什么发现都没有。”
“但是景天岚和淑妃对三哥他们的态度就已经能让你确定了,对吗?”
司马濬点头,“不错,昨天从宫中回来我又去找了桑姨求证,桑姨说淑妃曾经对良妃说过两个孩子多亏了芸娘帮她照顾,桑姨也亲眼见到过芸娘对南宫彦兄弟二人呵护备至的模样,反倒是淑妃这个做亲娘的对两个孩子没那么上心。”
景绣已经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疑惑道:“那南宫新月和朝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