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河摇头笑了一下,从沙发拿起昨天丢着的条纹衬衫,背朝着女儿扣上两颗衬衫纽扣后,身体一转,再次发问:“昨晚回来的?”
江眠仍是一脸的横眉冷对,不然呢!
真是一个坏脾气的大姑娘,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哪家乖儿子……江之河继续无奈一笑,还打算再问些什么,门口的可视电话铃声骤响——
他走过去接听,屏幕里小区的保安大叔正朝他微笑问好,然后说:“江校长你好,有一位家长带着她儿子要上门拜访你,学生妈妈姓吴,学生叫什么……张、大、贺…对,张大贺。”
“张大贺?”江之河念了一下名字,想起对方是哪位学生,告诉保安说,“我知道了,你让他们进来吧。”
有人又要接受学生家长虚伪的吹捧抬高了……
江眠走人了,往口袋揣二十块钱,趿着人字拖,直接下了楼。一位十八线普通高中的普通校长,几乎每天都有上门拜访的学生家长。这个现象,很危险啊。
所以出家门临走前,江眠再次回过头瞧了眼江之河,嫌弃的眼神带点若有若无的警告。
江之河心里那个摇头叹气,十七岁的女孩,思想逐渐成熟,却到了最令人头疼的年纪。明明即将步入高三学习,个子也拔到了一米六七,心性还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说有想法吧,都是一些乱七八糟想法,说有思想吧,都是一些亚健康思想,完全的中二期!
同时,行动永远走在想法前面……很危险啊。
……
江眠在电梯里吐槽自家江校长的同时,没想到自家老爸也在头疼她。电梯门一打开,前方刚好走来一对母子。儿子大概一米七八,头发棕黄,穿着一身品牌的运动衫运动裤,脚上是一双限量版球鞋,一脸吊儿郎当的臭屁样,一看就是那种肱二头肌发达于大脑的男生。旁边的母亲一米六出头,体型偏胖,一边拉扯着儿子,一边不停地对着儿子念念叨叨。
手里还拎着两盒登门礼。
江眠基本猜到了他们是谁,不用说肯定是要来上门拜访她家江校长。不过这个男生,她之前在学校好像从来没见过。
“你好,小姑娘,请问江之河江校长是不是住这2号单元呀?”男生的妈妈似乎还不太确定单元号,见她走出电梯便是顺嘴一问。
江眠不想助纣为虐,摇了下头,冷漠道:“我不知道。”
“呵呵。”一道十分不屑的呵呵声忽地从这位拥有着发达的肱二头肌男生嘴里发出来,江眠眼睛往上斜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巴斜着,眼睛斜着,连鼻子都是斜着的。
然后,因为这声呵呵,她也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
“妈,刚刚那位就是龙腾校长的女儿。”电梯间里,张大贺对自己妈妈说。
“啊!那你怎么还不跟人家好好打个招呼?”张妈妈十分惊讶和遗憾。
……打招呼?怎么打,没看到对方一副傲上天的臭屁样么?张大贺同学双手抄袋,就在这时,他的袖子被他妈强行拍打下来。
“如果不是龙腾校长收留你,你今年就没学上了!”
张大贺:……所以说,龙腾中学就是一个渣滓收留所啊。
江眠手机里,群消息还一直在不停地刷屏,她打开班级微信群消息,从昨晚开始看。关于那位军科大的消息都是她们全班男女同学心中女神兼班长阮南溪爆料的。同她一样,阮南溪也是龙腾中学教职工的孩子,阮爸爸是高三组的语文老师,阮妈妈则是校图书管理员,可见消息来源是真的可能性很大。
“你们说,那位军科大的为什么要退学来龙腾中学复读?”
“……大概是考核过不了?四门全挂……”
“不会吧,好可惜。”
“可惜什么,说不定人家明年又考上去了。”
“不行的,军科大只收应届生。”
“我是说明年直接考上清华。”
“……”
因为班里要新转来一位退学回来的军科大,江眠突然觉得就算即将迎来最为烦闷的高三学习,班里同学都多了一份期待。
这份期待,姑且也可以称之为……八卦。
总之这位退学回来复读的军科大太有话题性,导致另一个也要转到她们九班复读的男生都无人关心了。
然后,阮南溪继续爆料:另一位一块转学的男生的名字叫张大贺……
张大贺……
张大贺……
江眠坐在楼下的早餐店,点了一份小笼和一碗龙海特色牛肉汤,吃饱之后,用筷子夹了最后一个小笼包戳了戳,心想张大贺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早餐店墙面挂着一本电子日历,见江眠多瞥了两眼,早餐店老板笑问她:“眠眠是不是要开学了?”
江眠嗯了声。
“开学是高几了?高二吗?”老板问她。
江眠抬眼否认:“不是,是高三。”
“……高三,那可要抓紧了!”老板温柔敦厚地笑了笑,望着她说,“不过你学习好,肯定能考个好大学的。”
“嗯。”江眠轻轻扯了一下嘴,点了下头,站了起来。
9月3号是什么日子?江眠付了早餐钱走在小区路上,八月末的阳光落在她趿着人字拖的脚背,显得脚背白净而血管明晰,太阳投射晃下的影子长长地位于她的正西面。
后天,是爷爷的生日;大后天,却已是江校长和安莉两人的离婚三周年……江眠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离婚三年的夫妻复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第二天傍晚,江眠将背包锁在2号教学楼下面的车库个人储物间,拿了几本今晚自习课看的书和习题册,从楼梯口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