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抠字眼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季文烨展了展眉头,语气平淡的道:“我说你不孝顺,自然有我的道理。我问你,你发没发现你爹走路有点瘸?如果他是瘸子,当我没说。”
“……”她怔住,现在快入夜了,天黑看不清东西,她真的没注意:“有吗?”
“另外,你爹的眉骨处又红又肿,好像被人打过。”季文烨说着,手指划过他的手背:“而且他手背处有擦伤,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踩的,但我看很像。所以,如果你爹赚了钱,你最好关心关心他做的是什么行当。京城这么大,死个外乡人,会有人在乎吗?”
他一番话,说的映桥浑身发冷,她没心思剥栗子了:“我去找我爹——”
“别打草惊蛇,等他进来,你仔细瞧。”
说话间,云成源走了进来。原来隔壁的江奉桐听到这院有动静,关心的问上两句。他进来,见映桥在给你季文烨剥栗子,不禁眉心一皱,既害怕又不满的道:“云某多有失礼,还……还没问季大人此行的目的……”
季文烨冷笑道:“你们家是皇宫王府吗?我还来不得了?”
云成源唬心脏乱跳,因为恐惧,有点控制不住眼泪的模样。
其实这会想哭的是映桥,父亲进门的时候,她仔细观察了,他走路不利索,右脚有点跛,眼角和手背确实有伤痕。毋庸置疑,父亲为了赚钱,或许被人打过。
鼻子一酸,视线有点模糊。
季文烨故意问道:“……云相公,你眉梢怎么了?”
云成源本以为光线昏暗,不会有人注意他的伤痕的,他支吾道:“磕的。”
“是磕到别人的拳头上了吧。”季文烨道:“云映桥,你以后要做个孝子贤孙,好好赡养你父亲。不过就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句话戳中映桥的心,她抬眸看父亲,泪眼汪汪的道:“……爹,算了,这营生咱们别做了,另寻个安稳的活儿干吧。我赎不赎身的没关系,你别因为我,遇到什么意外。”
云成源不善撒谎,结结巴巴的道:“真是磕的……”但忽然想起赚钱的心酸,又很没骨气的引袖擦泪:“打几拳不算什么,只要赚到钱……”不顾季文烨在场,眼泪越掉越凶。
“爹,您别哭啊,您一哭,我都想哭了。”说来奇怪,她本来是心酸想掉泪的,可父亲一旦哭开,她的眼泪反倒憋回去了。
季文烨这才不急不慌的问映桥:“你爹做的什么营生?”
“在醉月阁前填词。”她抹出身上的帕子递给父亲,就知道钱没这么好赚。
“做这生意挨打太正常了,写错了字,填错了词,达官贵人差使家丁便是一顿好打。”
映桥的心揪紧,道:“爹,这活不能再干了,我不赎身了。”
季文烨一怔,脱口而出:“真的?”
她说的是气话,哪能不赎身,只是不想父亲冒险给她赎身罢了。
云成源立即哭道:“说什么傻话?!我死也要把你赎出来!你不会听你的,等你走了,我照样去填词!挨打我愿意!”
季文烨被云成源哭的头疼,不耐烦的道:“这样吧,我体谅你们父女不容易。若是有人再欺负你,就提我的名字,说你是我的座上宾,你可以顺利的将映桥的赎身钱赚足。”
云成源和映桥齐齐怔住,不解的看他。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她十五岁之后,就不毛茸茸的招人喜欢了,所以留着也没用。
季文烨哼笑道:“云映桥现在的确像猫狗似的好玩,可过了十五岁就没什么意思了。我留着她干嘛?所以你们赶快凑银子,到时候给她赎身。”
云成源都懵了,见季文烨说的坦荡,愕然的想,难道之前怀疑错他了?他真对女儿没意思? 否则的话,怎么会催促给她赎身。
“……提您的名字?”
季文烨点点头:“没错,有人欺负你,你就提我。”
有他这道护身符,那还有什么害怕的了。映桥顿时又觉得主人像菩萨一样仁慈了:“您……您真好!”
连云成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这时映桥猛地想起炉上的水壶:“水要烧干了。”
云成源回过神来:“我、我去看看!”说完,大步就走了。
“爹,您腿脚不好,还是我……”不等说完,父亲已经出门了。映桥只好站在原地等,她赶紧又剥了几个栗子递给季文烨:“您吃。”
季文烨不拿栗子,挑了下她的下巴,笑眯眯的问:“怎么样,你主子对你好吗?”
“好!”
他便搂过她的肩膀,很自然的摸了两下,心里则想,说我好,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放长线钓大鱼。而且,算上曲连岷,可谓两条鱼。季文烨笑着问她:“你赎身以后,还会记着我这个曾经的主人吗?”
“我绝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哪怕离了京城也每日向北给您磕头。”
季文烨听她这么说,十分欢喜,忍不住搂过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咱们映桥真乖。”
映桥不喜欢他这样,立即挣开,把脸扭到一旁,挑着一边眉毛略显不满。
昨天晚上搂搂抱抱还没这警惕性呢,今天这是怎么了。他道:“怎么了?”
“这样不好……”说着,还擦了擦额头。
肯定是被她爹刚才拉出去说话,给撺掇的。季文烨道:“谁说不好的?你爹?”
“……”
“那你觉得呢?”他卷着她一缕头发问。
“我认为……我爹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