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阿宓的回答是咔吱咬碎了一颗糖葫芦,也瞬间把翠姨的火气给咬灭了,回头就忍不住道:“这都第几根了,怜娘还想不想要牙了?”
这会儿的糖葫芦偏甜,没什么酸味,翠姨想想就腻牙。好歹也出洛府这么多日,沈府顿顿都没短了阿宓,怎么还是这模样?
阿宓却不那么在意了,她昨儿才见到留侯疯狂用甜食的模样。心里甚至想,留侯都那么大年纪了嗜甜都无事,自己牙肯定比他还好,更不用担心了。
翠姨不好在她口中夺食,只能把剩下的点心零嘴都收了,任小姑娘再如何眼巴巴看自己都不给,叹道:“怜娘若是能把待吃食的半份儿心用到自己身上,我也不用总这么担忧了。”
担忧什么?担忧阿宓要成小傻子,能为点儿吃的就把自己卖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再傻也得受着。翠姨帮阿宓收拾好一身,又忙碌着去给她煮补身的温和药汤,不忘叮嘱她受了伤莫乱走动。
沈慎昨日得令去办事了,地方不远,向阿宓承诺五日内必归。这才第二日,阿宓就已经有些想他了。
喝过药汤,阿宓小瘸子无事可做,只能倚在窗边看书,这是她最下乘的消遣之选。
窗柩支了起来,轻飘飘透明的云纱随风抚弄,几次打到阿宓脸庞。她抬手拨了几次,再来就不愿动弹了,任面上半遮着朦胧的云纱,人也在这样的舒适下昏昏欲睡。
翠姨瞧着她睡了,便往她身上搭了薄被,轻脚出门忙去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小半刻,阿宓隐约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像是在梦中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
她勉强支了支眼皮,最终撑不过午后昏昏的睡意,依然没能看清来人模样。
来人注视她小会儿,带出轻轻的笑意。海棠春睡,该是很美的画面,却因乱抚弄的云纱和阿宓垂在旁侧被包裹成粽子的脚而显得滑稽。
李琰是特意来看望阿宓的。
他起初是听乔省说留侯拿洛嫣出气之事,而后才知道阿宓伤了脚。心中本就一直记挂着小姑娘,索性就寻了时机直接来看人。
这就是同住在行宫内的好处,沈慎不在这儿守着,他可以轻易见到想见的人。
阿宓稍微抽高了些,脸蛋也有了肉,睡得红润,比上次在宴会遇见时气色更好。
沈庭望把她养得不错,李琰不得不承认这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从她睡梦是否沉和眉间就可看出。阿宓睡得香甜,眉间依旧烂漫不见沟壑,足以见她没有什么忧虑之事。
李琰此时见了,都不由羡慕阿宓这模样。他已不知多久再没得过安寝,大约是从开蒙以后吧,起初是为了担起世子之责,后来则是因为少帝越发荒唐而引来众人对他投来的别样关注。
他对皇位渴求其实不强烈,倒不是说没有野心,而是天生站在了那么高的位置,他所受的拘束太小了。就目前境况,皇位给他的诱惑还不够大。
纵使那么闹心的留侯,时而也会给显王府添堵,引得那么多人畏惧。但李琰及显王夫妇想得却很透彻,留侯不过是个阉人,又是个孤臣,为他办事的下属成群,真正和他结党营私的世家权臣却少之又少。
既无后,也不得民心,滔天权势和富贵纵然不假,可注定存留不久。
这样的人说来难缠,其实要扳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少帝稍微对他不信任不重视,留侯便如无根之萍,很快就会露出弱点。
所以他们纵然同大多数人一样对留侯深恶痛绝,却不至于那么急切,仍能稳步前行。
出神之时,李琰思绪总是格外跳跃,没过多久就被阿宓染了睡意,有些困了。
好歹他还记得这是自己大喇喇闯进了他人的地盘,没有毫无顾忌地一同闭上眼。只是见阿宓如此酣甜的模样终归意不平,她总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待他如此警惕冷淡,却能轻易对沈慎这等人卸下心防。
李琰思索再三,终究没忍住突来的孩子气,伸手轻轻掐住了阿宓鼻子。
呼吸不畅,阿宓自然而然张口,又被李琰放了一块糕点,瞬间就在梦中嘟起了嘴。
李琰侧耳倾听,约莫能听见她嘟囔“坏”之类的字眼。他有些心虚地在小姑娘憋醒前松手,但方才这感觉也着实不错。
他有些理解了为何双亲总是爱坏心逗弄他一个两三岁大的小表侄,当时还摇头觉得他们幼稚,如今自己也做了这等事,才觉出其中乐趣。
李琰又并非色中饿鬼,他虽然喜爱阿宓,但这次本就是简单来看望人,阿宓也未有什么令人浮想联翩的情态,唯有睡颜颇显稚气滑稽,他自然而然就拿出了对小姑娘的态度,并且还有越发上瘾的态势。
待他忍不住又戳了把阿宓脸蛋时,窗外“啧”的一声让他惊醒。
少帝拿了把瓜子悠悠磕着,好整以暇地靠在那儿闲看,眼中满满都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来继续让朕看看你还能多幼稚”之类的意味。
李琰:……
忽然想弑君。
第41章 托看
沈慎跟随留侯, 实际忠于少帝。
好歹也是自己暗地的忠臣,少帝少不得要为他花些心思。阿宓备受沈慎重视, 如今人被少帝自个儿派出去办事了,在得知李琰来后少帝自然要来看看。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堂兄就这么点出息,人就睡在面前, 瞧瞧李琰都做了些什么, 捏鼻子、戳脸……?
这是一个大男人能做出的事吗?
假使李琰趁机对阿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羞羞之事,少帝觉得自己还能高看他几分。
现在?呵呵:)
少帝鄙夷的目光不作掩饰, 李琰百口也莫辩, 干脆敛眉冷目,“真巧, 竟能在此地遇见陛下。”
对此少帝丝毫不怯, 他早已看穿了李琰此时的色厉内荏,“不巧,朕是特意来寻世子的。”
“来这儿寻人?”
少帝挑眉, “不来这儿, 朕又怎知堂兄竟有这等兴致。”
他特意换了称呼,又将“兴致”二字咬得极重,即使李琰向来万事不显于形, 也不免尴尬。说来可能没人信, 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这种事越争辩越落下风,李琰知趣地不言, 少帝也占足口头便宜, 把瓜子随手一撒, 撑在窗边就跃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