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脸上都浮现一种奇异的微笑。
还是楚楚先冷静下来, 思考了会儿忽然开口, “但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事?天家重颜面, 假使我们去对陛下揭发, 很可能陛下会为了暂时保密而处置我们, 再另寻办法。假使不是我们揭发, 那到时陛下处置侯爷,我们作为伺候侯爷的人,你觉得讨得了好吗?”
清清一时语噎,盖因她是发现这个秘密的第一人,所以至今依旧无法恢复寻常,听到这个提醒才惊出一声冷汗,“你说的有理,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
两人沉默下来,楚楚毕竟能正常思考,想到一些事,她不由用目光悄悄窥去。
其实早在两年前,她知道姐姐清清对侯爷是又敬又畏的,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但也正在那位阿宓姑娘被册封长公主后,侯爷待她们二人就变了,像是待真正的仆婢,也不怎么让她们贴身伺候了。
清清心中失落惶恐,又多次见到侯爷对那位长公主的特殊,心中自然慢慢积攒了怨气。
可是就连楚楚也不能确定,清清此时的兴奋,到底是因为知道了侯爷和阿宓姑娘的关系而高兴,还是单纯想看侯爷倒霉。
如果是后者,楚楚定会支持姐姐。如果是前者……楚楚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清清完全不知妹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隐约和自己离心,她百般纠结也得不出好办法,两人一直在房内絮絮叨叨商议,最终也不知要怎么做。
她们二人烦恼间,绵绵已经悄然离开了此地,神色全程都很冷漠,完全没有偷听到惊天隐秘的激动忐忑。
身为当事人的阿宓全然不知自己身世有异,毕竟就连长公主这个身份她也是一直被推动上去的。除去留侯本人,世上约莫只有翆姨是唯一知晓这前因后果的人,但她深爱阿宓,自然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阿宓。
日子就在她皇宫沈府两边跑中渐渐过去,离登科宴还有半个月时,阿宓突然听到消息,道清清和楚楚刺杀留侯失败,被当场处死,而绵绵也为留侯挡刀受了伤。
消息是少帝的人对她说的,侍卫道没有告诉沈大人,怕打搅他。
阿宓心中焦急,宫装都没换就奔去了侯府。
侯府果然处在戒严中,前来探望的人都被挡在门外,阿宓坐在马车中倒是不好下去了。
好在管事眼尖,瞥见她的车夫熟悉,思量之下入内禀报,没多时就为阿宓带来一件斗篷,迎她入府。
其余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都在猜测这位身形明显是年轻女子的姑娘是谁。最终有人幽幽点破,“没注意到那拉车的马吗?除了那儿,哪里还能有?”
他指了指宫门方向。
这些人恍然大悟,低声道:“看来传言无误,陛下依然宠信侯爷,连长公主亦对侯爷敬重有加。”
“一个半途生出的公主。”有人从鼻间哼出一声道,“陛下喜爱甚么,她难道还敢逆着么?陛下快及冠,总不好像以前那般肆意进出侯府,这位岂不是最好的传话人?”
说得有理,大多人无不引以为实。
…………
“侯爷伤得重吗?绵绵怎么样了?”阿宓边走边问。
管事道:“侯爷只是擦伤,并不碍事,但绵绵姑娘被匕首刺了手掌,要休养好一阵才行。”
阿宓抿唇,不再多说什么,到了地方提步进房,却愣了一愣,因为留侯正坐在床边与躺着的绵绵说些什么,但氛围似乎不大好。
她从没在绵绵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阿宓心中想,就像有时候捕猎的啁啁一样。
随着她的进入,这古怪的氛围停滞了下,然后迅速流通起来。绵绵弯弯眼露出笑容,伸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阿宓姐姐,抱。”
准备去抱住人的阿宓被留侯挡住,留侯温声道:“她才受伤了,还是不要随意碰触好。”
往她身后看了看,“只你一人来了吗?”
“嗯……哥哥有些事不便出宫。”
留侯颔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准备过几日进宫时再顺便说几句,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知晓了。”
他依然从容,仿佛这场刺杀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更没有带走什么。可阿宓是亲眼看过清清楚楚待在他身边的模样的,难道他竟没有一点感觉吗?
阿宓忍不住道:“侯爷,清清和楚楚……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刺杀?阿宓以为,如果是别人派来的刺客,这两年好像也没有从侯爷这儿得知过什么秘密,毕竟人一直都好好的无事,更何况,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怎么就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刺杀呢?
阿宓对这些虽然了解不深,但也飞快想到了好些疑惑的点。
毕竟这次实在来得太过蹊跷了。
留侯风轻云淡道:“我准备将她们二人送走。”
阿宓疑惑,不禁轻眨了下眼,“然后她们不愿吗?”
“不是不愿。”留侯看向阿宓,“阿宓不问我为何要送走她们吗?”
“……为什么?”
留侯顿了下,“阿宓该知道我的身份,她们二人也算不上真正的侯府侍妾。”
他指的自然是阉人身份,阿宓不防说到这个,明显迟疑了下,轻轻道:“嗯,知道的呀。”
“嗯,所以她们各自与府中护卫相好。我正是发现了此事,才准备放她们自由。”留侯道,“但她们还不知道我的打算,约莫是误会了,以为我要处置他们四人,所以想先下手。”
话音刚落,床上的绵绵突然咳嗽出声打断了阿宓惊讶的神情,“绵绵?”
留侯似笑非笑,“大约是伤口疼了,去唤大夫来。”
阿宓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再和留侯交流,说起来他似乎很倒霉,伺候的婢女和护卫私通,还想反过来刺杀他……
左思右想,阿宓对临走前少帝的话十分为难,都已经这种境况了,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