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啊”了一声,想起栏目组此行的目的,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有些结巴地说:“一定,一定是阿贵那小子把什么东西弄在镜头上了,等……等他回来老子要好好收拾他!”
其他人都没说话,纷纷从相互对视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楼上,陈岭从卫生间内走出来。
新死七天的魂很懵懂,行事全靠生前一点模糊的记忆,他们往往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
怕吓到小凡的魂,吴伟伟和李鸿羽选择继续留在卫生间内,见机行事。
陈岭看不见尚未显形的魂魄,全靠对方身上的阴气来辨别方向。
走到防盗门前,轻声喊道:“小凡。”
一墙之隔的阿贵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悄悄往后躲藏,他认出这声音与之前让林爸爸撒石灰粉的该是同一个人。
陈岭哪知道外面还藏着一只老鼠,见魂魄没有显形,他又喊一声:“小凡。”
最初显现出来,是一双赤着的脚。
脚上沾着血,往上是脚踝和青白的小腿肚,白色的睡裙裙摆一片暗红,那是已经凉透却凝固不了的人血。
小凡脖子上已经没有流血,伤口却裂开,露出藏在皮肉下的气管和骨头。
她的眼神呆滞,脑袋朝右方歪成九十度,指尖在大腿侧面轻轻敲打着,嘴唇翕动,无声的哼着歌儿。
陈岭被这样画面惊了一下,按捺住紧张和久违的慌乱,上前一步,将耳朵递过去。
是哀乐。
小凡哼的是哀乐。
陈岭把脖子缩回去,盯着小凡的眼睛问:“小凡,你的玫瑰花呢?”
小凡呆滞的眼神起了变化。
她轻轻眨眼,嘴角笑开:“七月半,鬼门开,手牵手,做朋友。七月半,鬼门开,手牵手,做朋友……”
翻来覆去,就这四句,像歌谣,又像绕口令,念得人头疼。
陈岭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问:“死之前,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
死,对于活人和死人来说,都是一种忌讳。
仅仅这一个字,就能让尚未注意到自己已经死掉的小凡发疯发狂,刺激出她对生的渴望,死的不甘,放弃要去投胎转世。
可是陈岭没办法,他必须通过小凡找到纸玫瑰的线索。
“玫瑰,纸玫瑰,鲜红的纸玫瑰……”小凡脸上的笑容扭曲,“只有我死了,才能让它变得更美,那是我婚礼的装点,是我们的信物。”
陈岭一愣,“你们?”
小凡的身体开始左右摆动,大片的鲜血从她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来,滴滴哒哒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
卧房内,林家父母再也忍受不住,争相恐后的冲出来。
站在大门口的人,是他们的女儿,又不是。
那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和肉|体的魂。
林妈妈被那披着血腥外衣的人吓住,当场晕了过去。
饶是林爸爸这样心理承受能力较强的,也跟着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还是吴伟伟冲去,将他往后倒的身体扶住,不住地替他按摩胸口顺气。
林爸爸没多久就缓了过来,眼前血淋淋的女儿,和那天早上躺在血泊中的人重合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巨大的视觉和精神刺激过后,嚎啕大哭起来。
陈岭额角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你们出来做什么!闭嘴,别出声!”
这一哭上,哪能马上止住。
林爸爸用双手捂住了嘴,依旧有呜呜的哭声泄露出来,飘荡在被阴气充满的客厅里,诡异非常。
小凡被爸爸的哭声吸引,缓慢地转头看过来。
她像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直到再次听见一个声音说,“你已经死了,你还记得吗?”
小凡一怔,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衣裙承载不了鲜血的重量,湿透了的布料边缘,血珠一颗挨着一颗的挂在上面,然后拉出红色的粘稠的细线,坠落到地面。
“我死了吗?”她呢喃,眼眸渐渐有了神采。
陈岭:“是的,你死了快七天了,今天是回魂夜,你回来看望你的父母。”
小凡的眼睛开始流血,癫狂,声音依旧细弱:“我怎么会死呢,我都高三了,再过一年就能考大学了,我为什么会死……”
陈岭不忍,但还是直接说道:“你在路上捡了一朵纸玫瑰,纸玫瑰上附有邪术,你是被人给害死的。”
“纸玫瑰,我的玫瑰呢?”小凡的脖子没有动,眼珠子却往左方移动,只在眼角处露出一点瞳仁。
陈岭看了眼那双诡异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想不通她是怎么办到的。
“纸玫瑰不见了。你记得你自杀之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