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伟想到什么,问:“我记得你说,十二年前你们就搬走了,可这村子不是刚盖没多久吗?”
金玉听明白了,“你是想说,户口本怎么会在新村?”
见吴伟伟点头,金玉皱了皱眉,一脸晦气的模样:“我跟你说,别小看那些老人。我们走后,他们立刻搜了整个村子,值钱的大伙分了,不值钱的就扔了,遇到重要证件就捏在手里,等着我们找上门。”
吴伟伟忍不住啧啧啧,“太过分了吧。”
“是吧是吧。”金玉小心翼翼地弓着身体,十指用力抓紧墙头开始往屋檐方向爬,“去年的时候吧,也有人回来拿过东西,也是被抓了个正着,村长他们那群人就跟疯了似的把人摁在地上。”
听到高潮突然就没有然后了,吴伟伟催促:“然后呢?”
金玉喘了几口,“然后啊,然后村长他们哪知道那位大哥是个警察。回村之前,那大哥跟当地的派出所说过,如果在天黑前人没出来,就进去找他。”
终于爬到了屋檐下,她伸手抓着飞檐下的木头浮雕,缓缓地站了起来。
大概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的语速突然快了,“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的时候,那位大哥被下了药,已经昏死过去了。要不是警察叔叔态度强硬,列举了一通法律条款,还带了武器啥的,村长他们根本不会放人。”
吴伟伟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一群人封建迂腐到这个地步,已经彻底没救了。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村里人会不会知道,每月十八来吃祭品的根本就不是黄父鬼,而是一群可能会吃人的恶鬼。
金玉卖力爬上屋顶的时候,陈岭和江域两人继续在甬道行走。
甬道很长,被老祖宗手里的幽蓝的火焰照得亮堂堂的,周遭的壁垒湿润,折射着蓝色火光,星星点点的铺散在四周。
陈岭还好,个子比江域矮一点,不需要弓腰驼背,他自如的缓慢前进着,偶尔回头看一眼委屈扒拉弓着腰背的男人。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有些憋不住了:“你没有觉得很热?”
甬道环境闭塞,空气稀薄,陈岭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密封罐子里,而脚踩着烘烤的大火。
江域靠过来,身上的温度冰凉凉的,他将下巴抵在青年颈窝上,面颊贴上青年的侧脸:“好点了吗?”
何止是好一点,简直是上一秒还在岩浆地狱,下一秒就上了清爽干净的天堂。
陈岭忍不住拿自己的脸在对方脸上蹭了蹭,餍足的嗯了一声。
可现在不是贪凉的时候,短暂的给身体降了个温,反手按住男人的肩膀,把人推开一点:“继续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突然没那么稀薄了,四周的温度也有所下降。
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高,头顶不断地有水珠滴落下来。
陈岭加快了步伐,看见前方有微光。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彻底走出甬道的时候,手腕上的墨斗线突然绷直了,三清铃摇动,发出几声脆响。
没办法,只能将三清铃和墨斗线先摘下来,放在地上。
甬道尽头,是一个很大的洞穴,洞穴中央是一口水潭,应该是与外界的水源相通。
而洞穴的边缘,摆放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小小的陶瓷罐子。
每个陶瓷罐子上,都贴着一张符纸。
——黄色符纸,红色的朱砂所画的镇鬼符。
每种类型的符都有很多种画法,而这些坛子上的符纸,全是以敕令打头,中间一个弯弯曲曲的“鬼”字,底部没有加盖法印,显然,画符的人并不希望这些符纸的效力有多高。
说白了,只是用来临时镇一镇。
遇到阴气重的日子,或者鬼怪戾气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暴增的时候,符纸的效力就会被恶鬼压制过去,形同虚设。
陈岭走过去,揭开坛子看了看,一眼就能望到底。
深褐色的坛壁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里头那种尖锐的阴气和戾气,令人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他取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之间,接着又去打开了第二个坛子,第三个坛子……都是空的。
“江哥,这些坛子是用来养鬼的吧。可鬼又去哪儿了呢?”陈岭想不通,“难道被带出去遛弯了吗。”
“符纸不可能是黄父鬼所画,饲养恶鬼的或许另有其人。”江域随身带着纸巾,他用雪白柔软的餐巾纸擦了擦青年碰过陶瓷罐盖子的手指。
陈岭蹙眉深思,“你说,黄父鬼是听命于画符人,还是画符人听命于黄父鬼?”
“我认为是前者。”江域随手撕掉一张符拿在手里,“画符人的功力不浅,不应当是受人摆布之辈。”
陈岭的眼珠子黏在那张符纸上,笔锋流畅,朱砂鲜红,就连黄纸用的也是纤薄柔韧,不会晕染墨迹的那种好货。
这人不但功力深厚,还很有钱。
有道行,不缺钱,陈岭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帮黄父鬼饲鬼,“你说,这个人和之前用纸人攻击我的会不会是同一个?”
江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眉宇间浮动的戾气使得整个洞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陈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夸张的放着狠话:“如果真是他,我一定打得他哇哇大哭叫爸爸!”
他悄悄觑了男人一眼,见依旧脸色很差,心有余悸道:“要不交给你处理?我去搞定黄父鬼。”
江域的脸上有了松动,“好。”
陈岭为那位素未蒙面的道人默哀三秒。
洞穴内除了空坛子什么也没有,陈岭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他走到水边,双手撑在地面,将脑袋和身体一起往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