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玉佩上,蔓延的墨色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株立于崖边的松树,苍劲有力。
明德帝的手抖了抖,随即握紧了那玉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有着很多玉料,都跟寻常的玉石不同,旁边还有一些硕大而不曾打磨过的宝石……刘青爱财,但决不至于去搜集这些未经雕琢的东西。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外面的那些摆件,跟齐文俊空旷的宅子一比,齐文浩的宅子里就有不少值钱物件,而那些值钱物件,几乎全是玉石的?
当时他觉得这么多各有特色的摆件要凑齐并不容易,因此愈发怀疑起自己的儿子来,可现在……
其实得到这么多东西,大方地到处送玉镯子,除了得到前朝宝藏以外,还有一个可能,是发现了一个玉矿。
怪不得宫里那些女人手上的镯子都跟以往的玉镯不同,全是他不曾见过的。
“父皇,骆大人在南疆为官的时候,发现南疆人常常佩戴宝石,而且不知道宝石的价值,后来就上了心,然后凑了几千两银子找了个人带着他身边的南疆人南下,那下人也是个人才,一路上做了点小生意不说,最后还从南疆换到了不少宝石,”齐文浩声音淡淡的,“除了宝石以外,他发现当地似乎有玉矿,那些玉石跟常见的不同,干脆就买了不少,然后装成采购石料的商人回了京。”
手上的玉佩很小,明德帝却觉得重逾千金,又想到了之前齐文浩满脸高兴地要送他一件宝物时的脸色。
他这个儿子并无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喜爱浮华之物,而这样的喜好对于皇家的人来其实不算什么,而且他即便喜爱这些,却也一直愿意跟人分享,比如如今,他得到玉石以后,不仅送了他母亲很多事物,还打算将最珍贵的送给他……
怀疑一个人的时候,这人就什么都是不好的,不管做什么都有阴谋,可一旦误会解开,想法却又会变得截然不同。
明德帝突然就想起了齐文浩小时候的事情,他那时候特别爱吃南方送来的柑橘,非常护食不让人碰,可就算这样,他走过去的时候,对方还是会分他一瓣,奶声奶气地让他也吃。
毁了一件宝物,明德帝不见得会有多么心疼,但毁了自己的儿子送的东西……明德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就恨上了吴洪山。
齐文浩却还在这时候加了一把火:“父皇,骆家的首饰铺子,用的就是南疆送来的宝藏,这些都能查到,至于威远侯……儿臣听骆家人所言,威远侯是纳了骆家的丫头为妾,他夫人妒忌之下才会胡说八道,而之后吴洪山不仅去了骆家并出言威胁,还派了人想去偷盗。”
明德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了一眼那些在齐文浩叫过他父皇以后跪了一地的工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吴洪山出言诬告,不知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齐文浩又问,之前刘行文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差不多也已经明白,几次对他出手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三皇弟了。
只可惜他根本没有证据……不过,就算没证据,能砍掉对方的一只臂膀也不错不是吗?
“文浩……”明德帝也已经恨不得狠狠地责罚一下吴洪山了,可突然却又想到,这件事不宜闹大,毕竟一旦闹大,即便骆家并无宝藏,其他人说不定也会相信。
更何况,柳秋母女两个如今就在吴家。
明德帝曾经偷偷见过那对母女一面,这两人眉目间全是他那位姐姐的模样……他的姐姐当时被叛党在两军阵前杀死,只留下了这么一点血脉,他总不好再让对方孤苦无依。
明德帝最后在大皇子的府邸逗留了许久,多次出言称赞这个府邸建的精致,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直到天色擦黑,才终于起身回宫。
“贺喜,你让人去查查,南疆宝石是否真有其事,关于骆家和骆芬,也要调查地详细一点。”回去的路上,明德帝闭着眼睛吩咐起来,又道:“吴家是不是真的派了人骆家偷盗的事情,也给我查清楚……这次决不能再用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了!”
之前的报告其实很详尽,也说了骆家虽然有宝石但金子都是购买的,分明是陛下你自己起了疑心……贺喜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什么来,反而恭敬地应下了。
明德帝长叹一口气,有些沮丧地坐到了座位上——虽然之前齐文浩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但他却知道,他们的父子之情,怕是受到了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