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姜和唐卿下午打扫了半天。
因着好几年没住人,有些东西都不能用了。
两人便又去超市里买了些日用品, 与这几日要吃要用的。
晚间的时候…
顾奶奶又请他们去吃了晚饭。
庄姜和唐卿便陪着她说了好些话。
老人家念旧, 说着说着便说起庄姜幼年时的几桩趣事:“小唐啊, 你别看姜姜文文静静的, 她小时候还敢爬上枣子树摘枣子呢。”
顾奶奶看着唐卿,笑着继续说了话:“我和她外婆担心的, 就在树下接她。她呀, 一点也不知道怕, 吃够了还摘一把下来…给我们吃。她外婆就怪她, 打一把就能吃到, 非得要去树上吃。”
庄姜轻轻笑着接了人的话:“那会只觉着树上的新鲜,也更好吃。倒没想到你们会着急…那天回去, 外婆还说了我好一顿。”
她这话说完, 笑着掖了掖人身上的被子:“现在想来, 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
等庄姜和唐卿回去的时候, 刚刚到八点。
外头的天已黑透了, 旁边的几间屋子也只留了几盏灯…夜色四下,无人说话。
庄姜握着唐卿的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不比外头的那些城市,偏离了城市, 让人活得安逸也舒适。
这夜色下, 唯有流水声,伴着那风吹过树木的声音。
月色很好。
庄姜抬头,看着唐卿, 轻轻一笑:“走吧。”
唐卿说了好。
两人走得不急不缓,等进了院子便合上了门。
院子里的灯开着,把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临墙的老梅树随风一打,便传来一阵梅花香…院子里还摆着几盆金桔,黄灿灿的坠着,这是今日两人刚买的。
两人进了屋子,一股子热气便迎面扑来,伴着那空调热风,吹得人热乎乎的。
庄姜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收拾的时候她未怎么看清,这会没了事便从左往右细细看过一回。
屋子其实并不大,暖黄灯下的摆设、布置一如旧日。
墙壁上还挂着老日历,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18寸的电视机…沙发上还摊着几块布,这是早年外婆亲手织的,花色却是她挑的。有个书架,除了几本书,也只放了几个花瓶。
墙壁上也没其他装饰,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幅画,落款“松山居士”…
屋子里很静,庄姜开了口:“卿卿,你知道松山居士吗?”
“知道。”
唐卿看着人,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想,他未说只轻声回她:“我父亲很喜欢老先生画得国画,偶然得过一副,他珍藏的摆在书房。”
“他是我的外公。”
庄姜依旧看着那副画,声很轻:“外公是个很清高的人,他早年画画,大多只供自己赏看,或者送于老友。等后来,颜曼死了,家中经济也并不好…可他却还是不肯拿她一分钱。人要生活,画画的材料不便宜,而我还要上学。”
“最后——”
“他只能开始卖画。”
庄姜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外公其实是不愿的。”
“在他的心里,画画是一件极其雅致的事,若与金钱挂钩,再让那些不通不懂之人赏看,终归是白白糟蹋了。”
唐卿伸手揽人入怀,他看着墙上的画。
庄蒿,字松山居士,外界要尊称他一声庄老先生。
他早年名声很大,一幅画千金都难求…他听父亲说过,庄老先生流传在外界的画并不多,统共三幅。
后来,却不知为何封笔了。
庄姜在人的怀里,平声说道:“外公曾卖过三幅画,交于他早年一个朋友。这三幅画拍卖所得的价格之高,让人听起来便害怕——”
“这样一大笔钱,不是谁都会不动心的。”
“那天,外公去找他的朋友…我跟在他的身后。他那个朋友早就走了,连带着一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还是那人的邻居走了出来,给了外公一个信封,里头是一张银行卡,什么都没有。”
“外公这样高傲的一个人,站在那个大门前,紧紧握着那个信封…我知道他是伤心了。”
“他所信任、所托付的朋友,却为金钱利益所驱使…”
庄姜的面上依旧平淡,可她的手却攥得很紧:“自那天之后,外公就封笔了。”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唐卿看着人,他不知该如何诉说现在的心情。
闷得很,也疼得很。
他垂眼,伸手轻轻包住了人的手,再一指一指给她掰开:“人心终归是难测的,庄老先生是觉得在这利益驱使下的一切,已不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