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宝物名叫灵珠,是上个月从西域胡商处买下的,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来过。昨日晚间我约了人,去花园里散步,回来之后才发现不见了。而且,想必高小姐不会忘记昨晚我们碰面的事吧?”凤吟县主还打开可匣盖,大方的将珠子展示给明珠看,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只一眼,她便确定了这颗珠子就是自己丢失的那颗骊珠。
明珠十分大方的点了点头,并未否认。她傍晚吃过饭一向有散步的习惯,没想到竟在花园中遇见了凤吟县主等一行人,她躲避不及,上前行了礼,像往常一样的被凤吟无视,被黄品蓉几个嘲弄了一回,然后便离开了,第二天便天降横祸。
明珠并非不急,她知道,她必须抢在前面控制住局面,只有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为自己洗冤。另外,她还有很多事弄不清楚。这位县主口中的灵珠定然是自己的骊珠无疑,可究竟是被谁拾去的,又是怎样辗转落到了凤吟县主手里的,紧接着又是被谁藏在自己屋子里的,藏骊珠的人究竟知不知道这颗骊珠本来就是自己的,这种联系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她飞快的拿定了主意,道:“县主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过仓促,此事明显是县主被‘身边’的奸人所蒙蔽了,还请县主明察!”她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身边两个字。
一旁的大宫女厉声斥责道:“大胆,你不但偷窃了县主的宝物,还竟敢质问县主的决定?如今人赃并获,所有人都看见那东西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还敢狡辩?还不在县主面前跪下来求饶!”
凤吟县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讥笑,并没有喝止的意思。眼看着两个婆子撸着袖子就往这边走,要过去按明珠跪下。
“且慢!”一个娇脆的声音喝止了两个婆子,明珠眉头微蹙,大声的对那大宫女道:“请问这位女官,在天朝的礼仪中,哪一条,那一句写着见到县主需要下跪的?你身为奴婢,主子还没发话呢就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比自己的主子还厉害吧!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和窃贼是一伙的,不但想陷害我,还想毁了县主的名声?你居心何在!”
县主位份的在宫中诸多主子几面算低的,她这位伺候县主的宫女地位自然也不算高,见人净说好话了,只有出了宫才能作威作福;她起初也是谨慎的,后来见惯了卑躬屈膝,也渐渐嚣张了起来,自然不把明珠这个父亲连官都不是的小小闺秀放在眼中。被明珠质问,她先是一愣,随即恼怒得面红耳赤,道:“你血口喷人!”
“住口,退下!”凤吟县主瞪了宫女一眼,转头审视着明珠,神情有些阴沉,道:“好一张伶牙利口,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将你送进官府,让知府大人亲自开堂审问!让所有人都瞧一瞧,高家有一位多么美貌聪慧的小姐,也替你扬扬名。”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明珠募地轻松一笑,道:“其实,有一件事就连县主自己也有些担心吧。你我都知道,那颗珠子并不是从什么胡商手里买来的。”
她满意的看到了凤吟微变的脸色,继续道:“我还可以告诉县主,这颗珠子名叫骊珠,日夜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珠身一年四季都沁凉如寒玉,可解燥热。”
“你还说没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凤吟的神情愈发阴沉起来。
“那不知县主知不知道,若将此珠放入水中,便会满室华彩,光芒日夜不熄,乃是一件无价之宝。不知道县主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买下的时候又花了多少钱呢?还有,县主又有没有想过,似这般宝物,什么地方才有资格收藏呢?”
凤吟的面色忽然变得煞白,她一挥手,左右侍从纷纷退下,只剩两三个亲信在身边陪伴。她有些惊疑不定的道:“你是说——皇宫?”
明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的望着凤吟县主,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审问的人。
“你竟敢愚弄我!”凤吟看不透明珠的想法,她既羞且恼,烦躁的刚想要发火,就听明珠道:“您先别忙,且听我说完。这件事本来就疑点重重,我可以告诉您,这颗珠子本是圣上几十年前赏赐给我高家的东西,我父亲后来赠给了我的母亲,我母亲去世后又留给了我。本来此物一直被我带在身边当做纪念,从江南一直带到了京城,前不久却在饭堂内遗失了。我怕张扬出去惹人嫉妒,便只在私下里偷偷寻找。却没想到竟然被人拾到,还卖到了县主手中。”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皇宫赏赐东西自然会记档,只要县主派人去查一查,便知我所言非虚。”
“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便成全了你。”
正在这时,只听刘忻那不正经的笑声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他说道:“看来我来得很巧嘛。”
不知为何,明珠轻轻松了一口气。
115期限
明珠知道,刘忻一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话表两头,明珠被带走之前,曾在桌子上写下了“青雪”二字,明欣在她离开后,便直奔宿舍而去,寻找青雪。等到了地方才看到明珠的房间一片混乱,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林妈妈愁得没心思收拾,素英出去打探情况,青雪花钱使扫院子的两个丫头出去找人报信,又劝慰林妈妈,正一团乱的时候,明欣赶到了。
她从青雪处问到了当时的情况。
“二位小姐刚走不多一会,就来了一伙人,说奉了县主的命搜查整个书院,然后就到处乱翻。他们仗着人多,我们拦不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小姐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珠子,然后就说搜到赃物了,拿起来就走。我们赶过去问究竟出什么事了,那些人一点也不客气,张口就说贼,闭口就骂赃,素英气不过,上去争辩,还被人推了一把,撞破了额头。”
明欣急道:“三姐姐被带走之前告诉我,让我过来找你,是不是三姐姐曾经交代过你什么?还有,他们搜到的是什么东西?”
青雪咬了咬唇,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然后就把明珠怎么得的骊珠,又怎么在饭堂弄丢了,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在屋子里的床底下搜了出来,一一说了一遍。听得明欣目瞪口呆。她从来都不知道高家还有这样一件宝贝,也没从没想到过这件宝贝会给自己的堂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这时,门帘一挑,只见素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她柳眉倒竖,额角上的伤不算重,只用手帕捂着,雪白的帕子上渗出了一丝血迹,“我刚才去打探消息,外面都说咱们小姐被那个劳什子县主带走了,他们还议论小姐说,说她偷哪了东西……”说到这里,她面上的怒色更加明显了。“这件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家小姐!千万别让我逮到,否则我定然跟他拼命!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大家先冷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明欣知道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赶快为明珠洗涮冤屈。她按捺住心焦,拼命劝自己要冷静,好半天才问道:“三姐姐有这颗宝珠的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们几个人,再没有旁人了。”青雪道。
明欣想了想,道:“我们现在需要帮手,仅靠我们几个的力量是不够的,对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县主,且不排除这次的栽赃是凤吟县主对上次宴上的事怀恨在心的报复。当务之急,我们一定要尽量找些有用的人来帮忙。”
青雪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明珠曾在梦中得了不好的征兆,便私下里交代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就派人去找刘忻帮忙。他念在和表哥的交情,以及他的堂兄刘恬和上官家是姻亲的份上,应该会有所助力。
不多时,接到丫鬟报信的刘忻便赶了过来。他本来是和人约好了要逃学出去遛马的,正骑着他那匹闪电驹优哉游哉的往外面走呢,就见一个陌生的丫头拦忽然拦马报信,说明珠出事了,他当即便驳马飞奔想女子宿舍去了。
明欣简单的向他交代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待他听明白之后,便又到凤吟县主这里来寻明珠,刚好听得县主要派人查阅宫中存档,便适时的现了身。
“你来做什么?”凤吟县主平日就不是很待见刘忻,此时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已是不悦。
“县主年轻貌美,怎的动不动就蹙眉抿嘴?想必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见了也会不喜吧。”刘忻的母亲是郡主,小时候常常带他进宫给太后请安。因他嘴巴甜,惹人喜欢,不只是太后,老一辈的后妃们都挺喜欢他。
凤吟县主眉头渐渐松开了,她微微扬起头,嘴唇勉强翘起一个弧度,放缓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刘忻笑得双眸弯成了月牙,道:“我听说县主得了一件宝贝,十分珍爱,便也想来凑凑热闹。咦?是不是这个。”
凤吟县主还未反应过来,骊珠已经落到了刘忻手上。
“好宝贝,好宝贝呀!”刘忻将珠子捧在手里,简直赞不绝口,“这么好的东西,就连宫里恐怕都没有,啧啧,好东西……”
“还给我。”凤吟县主此时也顾不得身份,一把将骊珠从刘忻手里夺了回来,脸色阴晴不定。
刘忻也不在意,状似不经意的转过头,一眼看见明珠,有些惊讶道:“这位不是高小姐吗?怎么,县主请高小姐看来宝贝,也不请我?唉,伤心呀。”
“好了,宝贝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凤吟县主沉着脸下了逐客令,哪知她实在是低估了刘忻的脸皮,这点刺激简直是不疼不痒。
“人都说见面三分情,我和县主也不知见过多少面了,怎的连请我喝杯茶的情分都没有吗?”
“秋菊,给小侯爷上茶。”凤吟县主咬牙切齿的一甩袖子,回身就要往外走。刘忻紧赶了两步走上前,笑嘻嘻的拦住她,道:“其实我也不差这一杯茶,只是刚才在门口无意中听见县主要查问一件事,还需要到宫中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