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方明茗不想在继续和江则钦扮演情侣的原因。就是因为扮演情侣的时候,江则钦经常会对她做一些很亲密的动作。她知道这是为了不显露两个人的关系,但是这些动作总是让她很无措。
有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总让方明茗没言由的觉得有些害怕。
方明茗笑着抓着江则钦的手,避免让他的手再乱动:“什么……什么事情?”
他看着她如此草木皆兵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不显,他的脸离她更近,清清楚楚看到她脸上似乎每个肌肤都在紧张的样子。
他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双唇几乎要碰触到她细白光滑的右脸颊,近得方明茗已经整个人僵住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时候,他头一偏,在她耳侧道:“最近总有很多女人找我,很烦。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上有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儿女情长。所以,我会装作非常非常喜欢你,只对你一个人痴情,那些女人,就靠你帮我挡一下了。身为我的小跟班,我相信你可以的,对不对?”
方明茗微微张开了嘴巴。
自从几天前她和他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之时,已经有不少女人明里暗里的到她面前威胁讽刺了。如果……如果真的这样,那那些女人岂不是会想把她挫骨扬灰?
“可是——”
“没有可是。”江则钦落下一句不容反驳的话,敲了敲车窗,“你的奶茶店到了,要不要?”
方明茗立马闭嘴转身,趴在车窗上,点头:“要!”
背后的江则钦看着她笑着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司机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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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里,李瑾在认真学习。这个学期他就是高三下,六月就要参加高考。突然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收拾东西。
方明茗手里拿着奶茶跑了进来:“李瑾学长好!你要走了吗?”
李瑾看了看后面进来的江则钦:“对啊,把这空间留给则钦和则钦的小女友呀!”
方明茗听到这句话,眉头深皱,她把奶茶随手一放,气得双手叉腰:“李瑾学长!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明明早就告诉李瑾说她和江则钦只是假冒的关系了,然而他还是见她一次,调侃一次。什么毛病啊!
“你气吧,我走了。”李瑾背上书包,挥了挥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江则钦看着李瑾的背影,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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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黑。
这片小区很吵,夫妻间吵架对骂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声,狗叫声……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穿着水洗棉袄的江则灵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走过,仿佛周遭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背后的人对着她吐了口唾沫:“小贱.人,摆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真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大小姐?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别人家赶出来了,还这么神气……”
越骂越难听,江则灵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一步一步走远。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狭小潮湿阴暗的房间,习惯了又窄又不牢靠的床,习惯了舅舅一家的谩骂,习惯了外婆的无能为力,习惯了周遭人的白眼,习惯了做不完的家务活,习惯了不是江则灵的日子。
这几天,她不仅习惯另一个世界,她仿佛已经死了。
亲生父亲被亲生母亲杀害,母亲为了自己选择自杀,养大自己十几年的养父说变脸就变脸。求助于舅舅一家,却被舅舅所嫌弃,外婆想要帮她也没有办法。她好像被所有人抛弃,被这个世界抛弃,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江则灵咬着双唇,看着这面前的人群,内心的悲伤和无力一点点席上心头。
她忍不住跑了起来,跑在冬夜之中,然后拐进一条巷子,再也撑不住,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学校的教室里,为几个月后的高考准备才是。而不是,在这一个令人厌恶的地方,一遍遍的面对着面目可憎的舅舅舅妈表妹,一遍遍的给他们做饭洗衣洗碗拖地,然后累死累活的趟在那张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母亲的死她是从外婆口里得知的,她还来不及难过,就已经被舅舅舅妈一家开始当奴隶驱使了。他们连难过奔溃的时间都没有给她。
江则灵一直知道人心的残酷,但她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没有出事之前,舅舅一家对她和对她妈妈很好。可是出事之后,他们却对她死去的母亲和她骂骂咧咧。
江则灵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如同人间地狱。
而这一切,到底该怪谁?
江立?江则钦?方家?方明茗?
她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把这些人集合在一起,放一把大火,然后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然而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过往的十多年里,江则灵的处世标准很简单。谁伤害到她,她就伤害谁。
学校里有人总是管不住嘴,或许因为嫉妒,或许因为不忿,暗地里喜欢说几句,贬低她几句。那她就如她们的愿望,让方明茗一帮人找她们麻烦。
江则身为一个私生子,他的存在,伤害了她和杨雪玉两个人。那她凭什么不能收拾他?
可是,如今,江则钦好歹是江立的儿子,而她根本就不是江立的女儿。
或许,她从一开始,过得就应该是如今的生活。而不是当一个锦衣玉食不需要顾忌旁人的大小姐。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
和这个世界一起腐烂,没有希望的活着,嫁一个不怎么样的人,生一窝孩子,持续这样的生活?还是,干脆去找她的母亲?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江则灵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哭声有着说不出的绝望。
一向高傲的腰杆第一次这样的弯曲,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只是一只卑微到污泥里的蟑螂。仿佛四处都有蜘蛛丝朝她袭来,她怎么也挣扎不开,怎么也挣扎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