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元嘉下来的那辆马车上还坐着两个孩子,正是顾泽慕与顾清宁,此时马车的门帘已经被拉开,两人看着瑞王离开的背影。
顾清宁看着顾泽慕的侧脸,虽然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她却从中看出了对瑞王的关心,她忍不住道:“你既然担心,便与元嘉一同过去,和他再多说几句话啊,否则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顾泽慕摇摇头:“不必。”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想到了瑞王之前说的沟通解释的那番话,又多添了几句,“萧澈心思缜密,说多了我怕他会察觉到什么。就如你说的,这是我们的新生,往后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没有半分牵扯才是最好的结果。”
顾清宁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萧胤这个人刚愎自用,根本不会听旁人的意见,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然被他记在了心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心中只有权力没有亲情的人。
仿佛自己从前对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这让顾清宁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第51章
回到了公主府, 顾清宁与顾泽慕也没有立刻回威国公府,而是和元嘉一同到了花园中的亭子里, 元嘉便知道他们这是有事要说了,连忙挥退丫鬟。
顾清宁手里捏着一把鱼食,漫不经心地往水里扔, 惹得池子里的锦鲤蜂拥而至,搅得水花四溅, 她看似在看鱼儿争抢鱼食,其实耳朵却一直在听一旁顾泽慕与元嘉的话。
顾泽慕所说的就是刚刚从西北传回来的军报, 威国公府已经得到了有关的消息, 不过顾泽慕听到的不多,只知道这一次父子四人都没什么大碍, 只有顾永焱受了轻伤,而原本一场小胜的战役也因为奉翎的关系变成了失败。
更多的,顾泽慕也不知道了,只能从元嘉这里打听一二。
元嘉说道:“据说这一次外族领兵的是卓格的二儿子乌善,奉翎想要活捉乌善,这才领兵追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一小队人马埋伏起来, 与乌善前后夹击,让奉翎那一队人马损失惨重,好在顾永焱及时赶到, 对方不敢与之硬拼, 顾永焱这才救回了奉翎, 不过奉翎虽然被及时救了回去,但据说也是身受重伤,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顾泽慕皱眉沉吟,许久才问:“如今朝中是什么看法?”
“朝中的意见大多是要按军法处置,不过也有小部分人替奉翎说话,皇兄似乎也决断不下,所以只是发了一道安抚威国公的旨意,之后便再也没有别的消息。”
顾泽慕摇摇头:“他不是没有决断。”
元嘉惊讶地看着他。
“萧湛想要保住奉翎。”顾泽慕淡淡道,“但他很清楚这道旨意一旦发出,一定会遭到群臣反对,甚至会让威国公对他寒心,所以他至今在犹豫和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保住奉翎。”
元嘉与顾清宁都愣住了。
顾清宁反对道:“湛儿绝不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罢了。”
顾泽慕不得不详细说道:“奉翎的身边有他的人,密信回来的时间不会比军报晚太久,至少昨晚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会安抚威国公,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他打算要处置奉翎,就不会多此一举发这样一道旨意。”
顾清宁还是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他的母族。”顾泽慕顿了顿,接着道,“如今朝中大多是前一朝的老臣,萧湛处处被他们掣肘,最好的法子就是扶持自己的势力,而这其中,没有比奉家更合适的人选了。奉家嫡系如今只剩下奉翎这么个从旁支过继来的嗣子,奉翎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是最忠心不过的棋子。”
“不是的!”
顾泽慕看着表情严肃的顾清宁,反问道:“若不是如此,你告诉我,他为何会明知故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顾清宁抿紧了嘴唇,虽然顾泽慕所说的看似很有道理,但她却不相信萧湛是他口中这样百般算计的人,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她进入梦中,萧湛同她说的那些话。
“我给他们权力,让言路畅通,就是不想要偏听偏信,我纵然比不上父皇,但这满朝文武都可助我,我希望在位期间,能够让这天下比明德一朝更繁盛。”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怎么会扶持母族与群臣内耗呢?
顾清宁一直相信,萧湛是一个与他父皇完全不同的帝王,他的理想和抱负并不仅仅只是朝堂上的权力之争,他眼中所看到的要更宽、更广。
顾清宁这么想着,表情也逐渐坚定起来:“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相信他。”
顾泽慕眉毛一抽,忍不住低声道:“慈母多败儿。”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元嘉看着他们俩的模样,也有些无奈:“如今朝中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父皇母后可有什么好意见?”
顾泽慕犹豫了片刻,说道:“他想要保住奉翎,不是没有办法,但不可以违抗军法作为代价,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有什么法子?”
顾泽慕刚想说,就被顾清宁给打断了:“这件事已经涉及朝政,如今我们听听便罢了,若是贸然插手,对元嘉并不是好事。”
说完,顾清宁站起来:“我们出来的也够久了,回去吧。”
元嘉看见顾清宁走出亭子,对顾泽慕低声道:“父皇,这……”
顾泽慕似乎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派人送我们回去吧。”
元嘉这才松了口气,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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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威国公府,顾泽慕一把拉住闷头向前走的顾清宁:“去我院子里说。”
进了院子,顾泽慕便挥了挥手,下人们立刻便离开了,十分训练有素。
两人到了房间里,顾泽慕才开口道:“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严重,若是等到他真的犯了错,再补救可就晚了。”他见顾清宁不说话,又道,“我知道你担心元嘉会被人忌惮,但这件事除了她,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顾清宁轻笑一声:“湛儿是你一手教养长大的,他究竟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他难道真的会为了区区一个奉翎而做出这样不辨是非的事情吗?”
“萧胤,你究竟是不相信他,还是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重新掌控权力,涉足朝政呢?”
顾泽慕脸色没有变化,但放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之中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许久之后,顾泽慕才低声道:“我并非不想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